季嘉瑜从来不叫他名字，都是哥哥长哥哥短的。

　　“不——”

　　一辆电瓶车从夹缝中穿行而过，等他看清楚地上躺着一个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刹车。

　　电瓶车的轮胎狠狠从林知晏的小腹处碾压过去。

　　季嘉瑜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撕心裂肺的痛。

　　疼！

　　林知晏得世界里只剩下疼，疼到麻木。

　　抖撞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不晕过去？

　　不，是为什么还不死。

　　鲜血糊了一脸，他看这个世界都是红色的。

　　季嘉瑜不敢碰林知晏，他慌乱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叫救护车！

　　他迫切的从包里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然而这条路堵的水泄不通，120被堵在外面。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事故现场，肇事司机当场死亡。

　　前挡玻璃碎片穿破喉管。

　　季嘉瑜在看到肇事司机的脸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天该死的是他，而不是林知晏。

　　这根本不是一场交通事故，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谋杀。

　　“哥哥！不要睡！”

　　“林知晏，你不可以睡，不可以！”季嘉瑜对着林知晏的耳朵嘶吼，面目狰狞。

　　所有人都看着他，有同情，有默然，有悲悯，有可怜！

　　雪越来越大，落在地上，然成了红。

　　护士小心翼翼的把林知晏抬上担架，医生做了简单的处理。

　　林知晏感觉自己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他能听见季嘉瑜在他耳边的嘶吼，也能听见周围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可是他睁不开眼。

　　“冷……小林……林……我……好…好冷！”

　　“不冷了，哥哥，不冷了！”季嘉瑜脱了外套害在林知晏身上。

　　林知晏想笑，他想安慰季嘉瑜，别难过，他是不会死的。

　　可是他没有力气，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连呼吸困难。

　　这是一场漫长的死亡的“旅途”！

　　等意识恢复清醒的时候，林知晏发现时间没有回到起点。

　　“怎么回事？”

　　他盯着病床上躺着的人，又看看飘在空中的自己。

　　病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人正是他自己

　　病房里没有人，林知晏飘出去，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医生，我哥他什么时候能醒？”季嘉瑜额头青筋暴起，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

　　医生耐心回答：“如果今晚醒不过来，就……”

　　“那你们救他啊！救他！医生不就是救人的吗？他还没死，你们怎么不救他！”季嘉瑜哑着嗓子呕吼！

　　医生对于这样的病人已经见怪不怪，冷静的没有同季嘉瑜争吵。

　　季嘉瑜抬头，收敛起所有的怒气，双腿弯曲，跪在地上，恳求的盯着医生的眼睛：“医生，求求您了，救救我哥哥吧！”

　　一个护士蹲下，拍了拍季嘉瑜的肩膀：“快起来吧！你要相信你哥哥，今天晚上一定能醒的！你多去陪你哥哥说说话！”

　　林知晏疯狂点头，很赞同这位护士小姐姐说的话。

　　林知晏和季嘉瑜几乎同时去看护士小姐姐的脸，两人都愣住了。

　　林知晏认识这位护士，十年前，季嘉瑜住院，这位护士该偷拍了他和季嘉瑜。

　　很显然，季嘉瑜也认出来了！

　　“对，哥哥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季嘉瑜似乎听进去了，着了魔似的念着这句话，转身回到林知晏所在的病房门口。

　　重症监护室，他进不去，只能隔着一层玻璃，直直的望着。

　　这场暴雪持续了整整两天。

　　季嘉瑜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

　　林知晏在急救室抢救了整整14个小时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现在要等待黎明的审判。

　　班主任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眼圈红了一片：“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们去参加竞赛的。”

　　季嘉瑜没有责怪班主任，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

　　该道歉的是他。

　　“我已经通知林知晏的妈妈了，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放假那天，何春芬只在福利院待了一天就出差去了。

　　季嘉瑜愧疚的垂下头：“老师！”

　　班主任坐在季嘉瑜旁边的椅子上：“你回去休息吧！”

　　季嘉瑜没吭声。

　　“他会醒过来的！”班主任又道。

　　季嘉瑜摇头：“我要看着他醒过来！”

　　“宋林，你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班主任终于生气了，“你看看你这身伤！”

　　“有他严重吗？”季嘉瑜冰冷的盯着班主任的脸，眼角泛红，“你知道他伤得有多重吗？内脏全部移位，肾脏损坏，内出血，肋骨全部断裂，有一个已经刺破了心脏，只需要一点点，他就当场死亡了。”

　　班主任屏住呼吸，一言不发。

　　“我不看着他醒过来，我又怎么可能睡得着！他是为了救我啊！”

　　忽然，季嘉瑜想到什么。

　　他还记得第一次离开林家时，林知晏抱着他，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话。

　　他说：“宋林，我是来救你的！”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这一刻，躺在重症监护室的人不是他而是林知晏。

　　他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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