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桁与李纪谷刚从浴室出来，李妍那边又联系了过来。

　　顾桁依旧在旁边听，李妍似乎已经意识到这个事实，这次说话明显都是商量办事的口吻。

　　“方家为这个基建项目耗费的心血，不亚于在宜京已经开始新建的汽车生产线基地，哪怕两家无半点交情，也不该逼到这种程度。”如此大的损失，如果落在‘MY’头上，内部也难免会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动荡。

　　李妍心叹，谁能想所有的源头只是一个不被任何人看在眼里的小情儿，不过至始至终她从没认为自家弟弟不该这样做，毕竟是对方先惹上来的，她弟弟盛怒之下只不过在反击，但反击力度与范围太大，将方家那位太爷给炸了出来。

　　李纪谷说道：“我只给了一个小小的建议，真正能做决定的不是我。”

　　李妍回道：“刚才那些话你自己信么？”

　　“信。”

　　这天一下子就被聊死了。

　　在李妍沉默到半分钟的时候，李纪谷主动问她：“大姐，你这边还有话讲吗？”

　　“没有的话，你准备就这样断联了？”

　　“大姐你晚上不需要休息么？”

　　李妍回头瞅了眼被嵌入墙体的巨型钟：“按照你通常的节奏，九点不到就上床休息了？你不如直接说准备拉着小情儿在床上鬼混，这种说法的可信度都比休息这个理由高。”

　　说完这话，李妍没停，这回声音变回刚开始的严肃：“玩笑话、废话不跟你说了，这回是西北方家理亏在先，动了你精心庇护的人，这个绕不开也否认不了，但不管怎样，你应该知道，咱爸是要面子的主儿，方家最老的那位都上宜京老家卖老脸了，你这边就退让一步，行否？”

　　这基本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节奏，中间没有虚虚实实。

　　顾桁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听李纪谷淡淡的说：“可以退让，但有条件，大姐这边能替方家答应么？”

　　“你先说什么条件。”

　　“肯定是方家能承受的条件。”李纪谷顿了顿，然后接着道：“先答应再谈别的。”否则免谈。

　　“家人面前还这样强势，你觉得这样合适吗？”李妍语气软了下来：“只论你现在喜爱的这个孩子，若不是——”

　　“让西北方家对外宣布逐方秦出家族。”听不得李妍打感情牌，李纪谷讲出了自己的底线。

　　李妍松了一口气，似是不放心，又确认了一遍：“没有别的附加条件？”

　　李纪谷望了身边一眼顾桁，回道：“没有。”

　　“行，小谷，你先忙，其他事大姐改天找你。”

　　这个时候，李妍才彻底放心，自家弟弟提出的条件对方秦意味着什么她可管不着，关键是老爷子那边终于可以有了交代，若这个条件还觉得过分，那西北方家连她也要觉得不晓得好歹。

　　由于中途出的意外，顾桁这边的工作被迫暂停，即便他有心重新挑选剧本，李纪谷这边收到消息后，直接让凌登年后再考虑这些事情。

　　官大一阶压死人，更何况是顶上最大的那个，无奈之下，凌登只得将从外面递来的项目剧本全部搁在旁边，等来年再送到顾桁那边去。

　　已经耗资八千万下去的离都还原项目按理来说在刘喜龙等人出事后会出现资金断裂的情况，但实际上并没有，有一家与‘MY’毫无关联的影视制作公司低调的接了盘并继续剩下未完的修复工作。

　　临近年关，往京都来的游人比平时多了几倍，离都还原的项目工程靠近古建筑旅游区，虽然才复原到一半，但仍不可避免被吸引，而顾桁与凌登混在了游客人群中，绕着这片古建筑走了整整三圈。

　　“凌组长，你不回家过年么？”

　　“我已经三年没回过家了。”凌登摇摇头，脸上懒懒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似是有了不好的回忆。

　　过了几秒，他再次摇头：“我所在的那种原生家庭，不回是最明智的选择。”

　　顾桁偏头望向他。

　　凌登问：“能不说吗？”

　　顾桁刚点完头，便听凌登反过来问他：“今年顾先生回去不？”

　　“先生让我留在京都陪他过年。”顾桁话语中难得染上一抹惆怅：“其实我想回家陪陪父母，这么多年来，我从未缺席过家里的除夕。”

　　对于这掏心掏肺的话，凌登没去接，他理解顾桁的心情与想法，但做不出来从道义批判给自己发工资且打心眼里敬重的那位。

　　“对了，有个好消息，顾桁先生你这边愿不愿意听？”凌登想起来一件本来就要跟顾桁讲的事，这会儿正适合拿来转移话题。

　　“剧要播了？”

　　凌登张了张嘴：“徐璃提前透的？”

　　顾桁微笑：“猜的。”他一直在关注后期制作的进度，按照他自己预估的时间，最迟四月份。

　　“好吧！”见顾桁已经猜到，凌登这边不准备打哑谜：“放在国家二台播，排的是二月十六新闻结束后的晚间黄金档时间。”这个档期仅次于一台黄金档时间。

　　顾桁一愣，条件反射的脱口而出询问：“不是一台？”

　　凌登停下脚步，笑着摇头：“你莫不是忘了每年三月有双联会要开？”在那期间一台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直播重播会场画面。

　　“不经常看电视，有些记不清一台的规矩。”前世《落仙赋》五月开的播，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

　　“不用。”顾桁阻止：“按照原来的节奏就行，一切顺其自然，干涉太多往往事与愿违。”

　　“哎，枉我自诩会看人，但你，我到现在都没看懂。”两人开始朝前走，四周人烟稀少，凌登才敢放开了说：“不是非要说你假清高，跟在少东家身边时间不算短，该争取的东西还是要争取一下，我知道你肯定要说已经收下了星星跟海岛，可星星是死物在天上永远摘不下来，而且那玩意儿有限制性条件是不可转让的，至于那岛，这都大半年过去了，除了你过生日那天，可曾去过第二次？”

　　见凌登越说越起劲，顾桁强行反驳他：“现在是冬天，海岛只适合夏天过去度假。”

　　“可你会去吗？或者说顾桁先生你这几年有机会去吗？”

　　顾桁把头撇开，表示不想回答凌登的问题。

　　“讲出去谁会信呢，‘MY’少东家的情人连一套京都的房子都买不起，买给父母住的那套房子还要每个月还供，目前名下无车，出门常常靠打出租或者从软件上叫车，算了，不说了，说来说去你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要是你，不到半年‘DB’这会儿应该已经改姓‘顾’了。”

　　顾桁仿佛被凌登逗笑了，走着走着慢了脚步，他抿着唇玩笑道：“以前听徐璃小姐提过，‘DB’能顺利的被并入集团，凌组长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既如此，若是让他改姓为‘凌’，似乎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凌登闻言连忙摆手：“‘DB’一直是二小姐的老相好在管，我可不敢动这个歪心思。”只是，话虽如此，但一语点醒梦中人，顾桁那番无心之语当真在其心底产生了波澜。

　　一月二十二这日，顾桁给父母打了电话，借口今年忙不回家过年，对此除了通过电话数落抱怨了近两个小时，顾家父母并没有强行要求顾桁回家过年。

　　“小桁，以后每年都不回来么？”顾母在电话那头叹道：“虽然清楚迟早会来这么一天，但我跟你爸还是不习惯。”

　　顾桁沉默片刻，对着听筒给顾母画起了饼：“只会这几年忙些，等儿子挣够了钱，在京都买了房，就会将你们接过来一起过年。”

　　顾母听到这话叹道：“你要是没跟公司签那么苛刻的条件就好了。”为了避免父母催找女朋友，顾桁直接把对连翘与陈意寒的那套说辞讲给了二老，二老都是实诚人，一听违约金千万以上，除了骂公司黑心之外，都说他太鲁莽，并且每次通话都要算着这份坑死人的合同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到期。

　　“离五年还早着呢，妈您别天天扒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备几节课。”

　　“你这孩子，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人生大事，少管妈。”

　　“……”

　　结束与顾母的谈话，顾桁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坐在沙发上，他短暂闭眼，身体、心理、精神，感觉无处不累。

　　是啊，每次都要用一个更大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长此以往下去，总有一天会露馅，就如被那几位长者发现真相一样。

　　顾桁清楚自己现在常常处于矛盾与分裂的状态，理智告诉他就此停在原地，等某人哪天厌弃了他，或许一切还能回到原点与最初，可身后存在的隐形齿轮促使他收不了手，也回不了头。

　　还是不回头吧！

　　顾桁睁开眼，进入洗漱间掬了几捧清水泼醒了自己。

　　从洗漱间出来，习惯性登上‘SR’平台浏览首页标题，当扫到第三个标题的时候，顾桁点了进去，赫然是《落仙赋》官号官宣电视剧定档的消息，定档时间与在哪个台播出与凌登说的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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