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厨房一看就是个摆设，厨具一应不齐，冰箱也完全在浪费电。时玖只好叫外卖。

　　收拾完晚饭的外卖盒，时玖看向窗外，天黑了。

　　已经十一月份，即将进入冬季，天黑得越来越早。时玖走到窗边，身侧是水天一色的江景，在夜幕里融为一体。

　　临时用纸箱做成的猫窝就在窗边，为了安抚猫小爷陪她在这浪费半天时间，时玖特地点了一条清蒸鲈鱼，整条鱼比猫还大，没人跟他抢，都是他的。

　　“系统小爷，体谅一下哈。”时玖顺猫毛。

　　“小澄一个人怪可怜的，等他睡了，我们就走。明天我再跟季烽商量商量，要不要请一个护工来照看。”

　　照季烽所说，季澄的病情远比时玖想象得严重，要是只照顾“二年级小孩”，她没问题。但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她可不能冒险。

　　“喵呜~~”猫小爷一整个趴在鱼身体，毫无形象地啃食鱼肉。

　　时玖忍俊不禁。

　　顺毛的手法更卖力了些，变成原型后的傲娇小爷原来那么好拿捏。

　　时玖把外卖垃圾收拾好，拎出门，暂时搁门口。

　　一会儿过后，季澄洗完澡。

　　他找到一套季烽留在家里的衣服，一条宽松的黑裤子，还有一件长袖白T，简简单单套在身上。直接无视掉他自己那套，印着满身卡通小恐龙的睡衣睡裤。

　　季澄走出来，刚好迎上时玖的视线。

　　湿发的乖顺狗狗为什么突然变A？

　　短短的刘海一缕一缕交错在额间，额头在之中不像平时若隐若现，而是张扬地敞露着。发间未擦干的水，顺着发梢滴落，落在鼻梁、落在耳垂，更有坠在锁骨间。

　　季澄看着她，好像在疑惑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盯着他。

　　疑惑间，眨眼的频率加快，睫毛上挂着的湿漉漉的水珠排成队一颗一颗跌落，摔在了心尖。

　　时玖一哆嗦，像被弱电流触到，急急忙忙收回视线。

　　“赶紧睡觉吧。”时玖说。

　　季澄一怔，看了眼客厅的挂钟，这才——七点半？

　　哦，小学二年级的作息时间。他反应过来。

　　他转身往卧室去，满地弱智的玩具，季澄看了，言不由衷地叹气，紧接着一脚一个，踹到床底。

　　马上，时玖倒了一杯水进来，放在他床头，防止他睡着睡着口渴。

　　见季澄还没上床，时玖说：“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季澄愣住，随后抓来一个画板，在上面写——“走？”

　　时玖不明所以，有问题吗。

　　季澄又匆匆写下——“不是答应要留下吗？”

　　时玖哭笑不得，“就算是留下照顾你，我也得睡觉呀。”她难道不用睡觉吗，修仙啊。

　　季澄在心底盘算，家里有两间卧室，但季烽那间一直锁着进不去，所以只有他房间一张床。就和上一回一样，二年级智商的原身都知道把床让给‘姐姐’，难道，他会不如弱智吗。季澄转念连忙在画板写道：

　　——“你睡这，床让你。”

　　画板展示给时玖看，季澄歪了歪脑袋，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流光熠熠，胜过晴夜的星空万千。

　　“……”

　　时玖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痴迷于他的眸光，还是被画板上的字吓住。

　　算了，别跟二年级的弟弟比钻牛角尖。

　　时玖准备先答应下来，在外面等会儿，等他睡熟了再溜。于是她说：“不用，我睡外面。你在房间安心睡。”边说边上手，推季澄上床。

　　季澄半懵半就地，莫名其妙坐到床上。

　　他坐着，时玖站着，这下身高差距逆转。时玖顿时茅塞顿开，拿出小学老师的架势，两手叉腰状，告诉小朋友，“乖乖躺下，闭上眼，不睡觉的小孩长不高！”

　　季澄：。

　　是智商七岁，又不是痴呆。他知道自己身高多高……

　　季澄不自觉地躺平，时玖帮他盖好被子，忽略身高，仅仅看这张奶白的脸蛋，罪恶感蹭蹭上涨。

　　时玖让他闭眼，然后关掉床头灯。

　　“晚安，小澄。”

　　她要走了。

　　季澄于黑暗中睁眼，抬手，一把牵住。

　　时玖的手腕被牢牢握住，季澄皮肤冷白，手的温度倒是滚烫。“怎么了？”时玖走回床头。

　　季澄牵着她的手滑落至她掌心，他用手指在她手心写字。

　　季澄的指腹缓慢而细致地游走在她的手间，时玖忍住心痒，体会字的一笔一划，“口”、“共”、“我”？

　　——哄我，睡。

　　……

　　为了不让时玖中途逃走，季澄厚着脸皮，套在奶狗弟弟的皮里，要求时玖给他读童话书。

　　他生怕，这傻子趁他睡着，又去找商墨做任务。

　　……

　　时玖重新打开一盏床头灯，找来一本儿童读本和一张椅子，搬到床头，像个冤大头一样打开书。

　　看到这一幕，季澄哪会有睡意，太好玩了！

　　“咳咳，”时玖认命，“三只小猪盖房子……”

　　季澄半张脸躲在被子里，掩盖张狂的笑意。太搞笑了。要知道平时，这个马屁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论是谁，都被她哄得服帖。唯独对他，她的系统小爷本爷，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猪妈妈生了三只小猪，猪老大、猪老二和猪小小。有一天，猪妈妈对小猪们说‘你们长大了，要学会盖房子啦’……”

　　时玖她忍。

　　……

　　一个故事讲完，季澄饶有兴趣地睁着眼睛，时玖打了个哈欠。

　　季澄拿来画板写道——“这个故事三岁小孩都听过，换一个。”

　　时玖：“……不早说。”

　　她问他，想听哪个故事。虽然她更想知道，哪个故事比较无聊，比较催眠。

　　季澄指向书架最顶上，上面只有一本书。时玖好奇地走过去，拿下来定睛一看：西游记。二年级，就看章回体小说了吗！！

　　“第一回 ，惊天地美猴王出世……”还行，她还能忍。毕竟孙猴子都能忍住被压五百年。

　　……

　　“第…四…回……”时玖的眼皮快不行了。

　　“五行山…从师……取…………经”

　　声音低到无声，书本从手里掉落。一并倒下的还有时玖的上半身，困得趴倒在床沿。

　　季澄从迷迷糊糊之际清醒过来。害人终害己，区区一个儿童版小说把他也读困了。季澄静静看着睡着的时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咫尺之距，他也想摸摸她的脑袋。

　　摸完脑袋，得逞了。又想得寸进尺，顺延而下，她的侧脸，眉毛、眼睛，睫毛。季澄不知不觉凑近，数起她的睫毛。又长又密，认真数下来非得眼花不可。

　　！！

　　季澄的手指一顿，忽的抬起头。

　　他在干什么啊！

　　这算什么弱智二百五的行为，数睫毛，跟蹲在地上数蚂蚁有什么区别吗！堂堂小爷怎么能做出这种小学鸡才会干的事。

　　季澄即刻收回手，从床的另一边下床。

　　他走到时玖这侧先关掉了床头灯，又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到床上，塞进被子里。做完这一切，换他坐在她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借着纱帘透进的月色和灯火，定定地看着她睡。

　　——“傻。”

　　……

　　0001号元老级系统工作间。

　　毕岛岛切换为【监考官】身份，默默监控着宿主时玖的限时任务进程。

　　“我靠！”

　　监控里，他所看到的，纯真的笑容包藏了一丝春心荡漾的这厮，是特么他认识的死傲娇？？？

　　-

　　翌日，一抹温和的曦光照在时玖眼睛上。耳畔边同时传来清脆的鸟叫声。

　　好熟悉的感觉。

　　这一觉睡得异常踏实，时玖脑子醒了半天也舍不得睁开眼。她缩在被子里，像个蝉蛹一样，反复蠕动，以此来强迫自己身体清醒。

　　不对！这是季澄的家！

　　时玖的意识忽然聚拢，她回忆起昨晚哄人睡觉把自己哄睡着了。苍天，她又在这睡了一晚？

　　时玖霎时间清醒，睁开眼，看见这天花板的灯，证实了脑内意识。

　　一瞬间，她觉得被子里滚烫，床下有柴火炙烤床上的她，吓得她赶紧滚出被子，滚下床。跑到卧室门前，时玖定住了。

　　一回生二回熟，但为什么这一次，在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心里还异常慌乱。时玖握住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一缕更盛的晨光从巨大的玻璃窗穿透而来。

　　时玖眼前一恍惚。

　　待她重拾视线，看见客厅后边的餐厅，坐了一人一猫。人掰了一节油条挑逗小黑猫，猫气得不行，奈何腿短，根本扑不到。

　　岁月静好。

　　别这样，这样会让她生出异样的错觉，太罪恶。

　　季澄发现卧室门开，时玖醒了。他走过来，将早准备好的便笺纸贴到她肩上。

　　——“吃完，去宠物医院。”

　　给猫做个体检，顺便买猫包、猫窝、猫粮之类的。有这只蠢猫在，就能时刻提点季澄，他于她而言，很重要！

　　时玖看过后，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惘然想，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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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梦。

　　梦里的NPC不会那么敬业。宠物医院所在地要穿过一条古玩街，古玩街和早市摊并在一起，整条街都在喧嚷，好像有一百个各有特点的嗓音在她耳边吵架，没有哪个梦能真实到这种地步。

　　时玖把猫抱在怀里，季澄跟在她侧后方。

　　放眼十步远的地方，有一家格格不入的商品楼。灰秃秃的水泥墙，在一众古香古色的建筑里像个外星物种。

　　快到了。

　　季澄瞄准时机，分散时玖的注意力，接着一掌拍在猫屁股上——“喵！！！”

　　蠢猫应激过度直接从时玖怀里跳出去。跳进了水泥楼。

　　时玖毫无准备，眼睁睁看着猫小爷发神经逃了，她急忙调转方向追过去，一同追进水泥楼。季澄冷静旁观，进楼前，余光特意瞟了一眼门口秋风扫落叶中的招牌。

　　【龙虎传媒工作室】

　　【主营导演、剪辑、拍片工作，也有婚庆策划、影楼拍摄、私家侦探等项目，另外支持打印复印、证件照拍摄和冲洗，等等不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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