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刘大娘打招呼。方母最近在帮忙做扫帚，平时方孝义也帮忙做着，但这次方母却一把拿回了秸秆，“今天先生教了什么？还不快去看看，别一会儿就忘了 。你今天先捡着枝子在那
地上画画，过几天娘再给你买纸笔。”方孝义兴奋地应声，转身又跑了出去。
“纸笔可贵的吓人！”刘大娘心里想到。在看着方孝义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方母，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扎扫帚的绳子扎的更用力了些。
春寒料峭，也是春寒啊。

觅封侯


“最近家里面都在收谷，学堂下午就不要来了。”宋先生放下书说到。
村子里面教书，时间也跟着五谷跑。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读书都染上了陶冶情操的味道。明明只是几个村子凑出来的一个破烂学堂，却感觉像书里才有的洒脱。
但也有人除外。
方孝义把刚刚上课的书抚平，放进自己的篮子里，又在篮子上面好好的盖了块破烂的蓝布，放在了一边。当年跟着先生后，先是每天都用先生的书上课。不久后的一天，先生把他叫回家里考学。问了很多，一直考到晚饭才结束。他正要行礼离开，却被师娘拦住了，按在桌子面前吃了一顿饭。他吃的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吃的太多。晚饭后，师傅又拿出了一块洗的有点旧的蓝布递给他。他颤抖着手接过打开，却见是一本新书。
宋先生顶着夫人的白眼买了纸墨，给方孝义重新誊了一本书。
从那以后，每一年，方孝义都会从他的老师手里接过一本书，打开是新鲜的墨水味。
放好书后，方孝义又拿起了扫帚，帮先生打扫。宋樵坐在讲学的台子前：“孝义今天学的可都明白？”
“大多都能理解了，只是有一点学生不太明白。”
“嗯？过来和先生说说。”宋先生来了兴致。方孝义这孩子很是聪慧，书上的东西往往都领会的很快，但也总是有各种奇怪的想法，听一听很是有些意思。
“先生讲学的时候说，我朝选官选的是品性高尚的君子。可是，科举考的却只是在纸上考这些礼仪品性。这样方式，真的能选出品性高尚的君子吗？如果选出的人纸上写的是君子之言，这是现实中却完全是背道而驰，那么，我们且不是恰恰选了个表里不一的小人吗？”方孝义问道。
宋樵看着方孝义，孩子的脸上还是稚嫩的神情。他摸了摸胡子，没想到方孝义这次问出的是这么个棘手问题。这个问题让人很难不想起这个孩子的父亲。
他其实不想这个孩子这么小就开始想这个问题。
他还太小了。没有经历生活的诸多风雨，没有和人真正的打过交到，更没有接手、完成过一件大事。所以他不明白，很多时候道理是道理，是事实是事实。纸上谈兵易，纵横万军难。大家不是不知道弊端，看不见缺口，而是即使知道，却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有了解决方式，难道人人就都愿意舍弃一己私利去完成吗？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难处，自己的私心，自己的环境。况且人心最难测，最不可琢磨。选人，也就最是形式，理想。有什么办法呢，想一想难道自己就能够一生都不有要求的人，要私下隐瞒的事吗？罢了罢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粉饰太平，就当是大家都按照自己的做了吧！
可是他不能告诉他的学生这些，他的学生还太小了。他应该相信一些什么，再被自己打破。或保持初心，或潜移默化的改变。
“你呀，操心！”宋樵摸着胡子，漫不经心地先评价一句，似乎这是个手到擒来的小问题似的。
“我们从小就是读圣家名言长大的。可这圣言，是读在了心里面还是含在了嘴里面，是只有你自己知道了。孝义，你说说，你是读在了哪里呢？”
“这……学生也不知道，”方孝义有点拘措的样子“应该是读进了心里了吧。学生是想读进心里的，但是不知道进没进去。”
“那就是读进去了。”宋先生温和地笑了一下，“大多数学子，这书都是往心里读的。开始的时候，谁不是抱着报国立业的心往上走的。科举考也就不对着学生设防，都还是赤诚的孩子们。可是，”宋樵顿了一下，“任何地方，都会有品行不正的人，有浑水摸鱼暗度陈仓的人。有些时候是无法避免的。但他们也是走不长远的。即使一时靠着那点拿不出手的小聪明躲了一次，以后，也一定会还回来。”
“还有一些事，我说了你现在也不会太理解，先生本来也不希望你过早的知道这些。”宋樵几乎不可见的停了一瞬，“有些人的赤诚，是假赤诚，仁义，也是假仁义……”
“……待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方孝义行了个礼：“学生受教。这里学生已经收拾好了，就先回去了。”
“哎等等，你师娘让你晚上就在这吃了，你就先晚一会儿再走吧。”宋樵说道。
“谢先生，”方孝义连忙拒绝，“学生还是回家吧，要收谷呢，收谷后家里面也有吃的，有够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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