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仔细回想之后，就连她自己也开始产生了动摇。

　　这些草是在冬季长起来的。

　　但整个冬季，这边的土地并没有人打理。

　　再加上当时培育室还破了洞，每天进进出出的“土匪”那么多，就连谷寻自己也说不准当时的地里都混了些什么东西。

　　换句话说——

　　这些草都是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长起来的，谁也不知道它们在从种子到长大这个过程中究竟经历了什么。

　　谷寻不由得想到了她之前屡战屡败的种苗培育。

　　几乎每一次，她都是直接卡在了发芽阶段。

　　唯一一次发芽成功，还是因为她另辟蹊径，用了凶兽的内脏做培养基……

　　难道问题真的出在粪石上？

　　谷寻紧紧地皱眉思索，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沉声道：“或许确实是需要独特的养料，但恐怕不是食铁兽的粪石。”

　　“我们以前也研究过食铁兽的粪石，几乎和金属差不多，连分解都很困难，并不能充当腐殖质。”

　　这也是为什么它会被叫做粪石而不是粪便。毕竟长得方方正正的，实在是太硬了。

　　“而且回到基地之后，我也检查过土壤成分，当时并没有什么异常，除开辐射指数有所差异之外，几乎和现在差不多。”

　　闻鸷皱眉：“可当时我只见到了那个。”

　　那几株草就长在悬崖边的缝隙里，由于雨水的冲刷，当时那些草几乎是根都露在外面，旁边除了那个“黑石头”，没有其他任何可疑物品。

　　但这话他并不打算说出来。

　　东西带回来了就足够了，过程没必要再提。

　　他顿了顿，提出了一个假设，“土壤成分没有异常，会不会是因为有效成分被吸收掉了？”

　　谷寻：“……”

　　天要是这么聊的话，那她可就无话可说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

　　谷寻竟然又觉得他说的似乎也有点儿道理。

　　飞鸟带来种子—食铁兽留下粪石—有效成分被吸收—植物开始发芽抽条—有效成分消失—只剩下已经长大的植物和粪石的“残骸”。

　　从理论上来讲，这个逻辑似乎也并没有毛病。

　　田埂边上，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同时陷入了沉默。

　　最终还是闻鸷主动打破僵局。

　　他问：“你有当时的照片么？”

　　雁过留痕，假如真的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特殊情况发生，那也应该能够从当时的环境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才对。

　　谷寻见他还是不死心，忍不住叹了口气：“……有倒是有。”

　　“不过那些都是围绕着626号植物来拍的，我不确定里面有没有拍到食铁兽的粪便。”

　　最初刚发现地里突然冒出了植物，还是从来没见过的新物种时，她确实很震惊，甚至一度忘了拍照录像，但之后很快就让老三补上了。

　　这也算是她当了这么多年研究员下来，养成的一个好习惯。不过食铁兽的粪便显然不在她当时的关注范围内。

　　那会儿她仅仅是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但并没有特别去关注，更不知道那些粪便具体是分布在哪些位置。

　　闻鸷：“没事，先看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谷寻也无心做其他事了。闻鸷一再坚持，勾得她原本坚定的信念再次动摇起来。

　　“那走吧，一起去看看。”

　　她两三下收拾好手上的东西，将割草机直接留在了田里，带着闻鸷径直往主控室走去。

　　这种资料属于观察日志，量多且杂，般都是统一备份在主控室里的。智脑上虽然也能看，但总归不太方便。

　　去的途中，谷寻便提前吩咐夏小正整理了相关资料，等他们进入主控室的时候，大屏幕上已经亮了起来。

　　正是老三在一月十九号拍摄到的画面。

　　夏小正：“我要播放啦。”

　　两人微微敛神，紧盯着屏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视频中，当初的那几株626号草都还是淡蓝色的，看起来就像是夏日晴空下的海面，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小清新范儿十足。

　　相比之下，现在地里的那一批草就像是进了社会之后，饱受生活摧残的苦命打工人。

　　随着镜头的不断挪动，拍摄到的蓝色草越来越多，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可更让人意外的是……

　　两人将视频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最后发现：除去那些周围没有被翻动的草，剩下的每一株草附近竟然都有粪石。

　　如果说一株还能够算是巧合的话，每一株都……

　　大屏幕上的视频还在重复播放，谷寻的表情却不由自主地变得微妙起来。心中的天平也再次倾斜。

　　就在这个时候，身旁的闻鸷突然喊了一声“停。”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屏幕，神色慢慢变得严肃，“把画面左下角放大，截图。”

　　夏小正听话照办。

　　两秒过后，闻鸷示意它继续播放，然后很快又喊了暂停。短短几分钟内反复了好几次。

　　谷寻：“你发现什么了？”

　　闻鸷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将几张截图摆到了一起，“你仔细看这几张图，有没有什么不同。”

　　不同？

　　谷寻先是愣了一下，可当她仔细观察之后，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渐渐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这几张图……”

　　闻鸷转过头来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谷寻皱眉：“倒也不是说不同，但是感觉光泽度似乎不太一样。”

　　这种光泽和角度没有太大的关系，硬要说的话，就像是一块平平无奇的铁板和镀过一层的铁器的区别。

　　闻鸷点头：“我也是这种感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由于表面的那一层粘液消失了。”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称呼，索性还是用了“粘液”。

　　谷寻：“消失了？”

　　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

　　可由于拍摄角度的关系，图像放大之后有些失真。黑色的粪石混在同样深色的土壤当中，一时有些不太好分辨。

　　而且粘液这种东西也很难从视觉上看出差异，谷寻只能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同，但却很难进一步求证。

　　但直觉告诉她，假如闻鸷的判断是真的，那么626号草的事，应该就是和这层神秘消失的粘液有关。

　　谷寻不由得重视了起来。

　　“也许，我们需要找几个实物来看看。”

　　闻鸷：？

　　—

　　第二天。

　　一望无垠的荒原上，黑色的卡车摇摇晃晃的行驶着，车窗里传来熟悉的音乐。车里坐着两个人，正是谷寻和闻鸷。

　　这会儿他们正在去捉食铁兽的路上。

　　原本谷寻是打算一个人来的，但闻鸷再三表明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她就只好让对方也上了车。

　　不过开车的仍旧是谷寻。

　　“昨晚我回去之后又翻了一下以前的研究资料。”她说。

　　“不过很奇怪的是，大部分与食铁兽的粪石沾边的研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粪石本身上，很少提到那层粘液。你猜是怎么回事？”

　　闻鸷：？

　　男人靠在窗边上，略一思索，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因为有的实验品当中根本就没有那层粘液，对么？”

　　谷寻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对。”

　　虽然大部分资料里都没有提及，但谷寻还是从夹缝中找到了一小部分内容。

　　“一般来说，新鲜的粪石外面都会包裹着一层透明的粘液，一定时间之后，这层粘液就会消失。”

　　“按照正常的逻辑推断，大部分学者都认为那个应该是一种肠液，用来保护食铁兽们的肠道在排泄的时候不受伤害，毕竟那玩意儿硬得就跟铁块似的。”

　　两人一谈起正事来都是一本正经的，说起这些话题倒是一点都不会觉得尴尬，也不考虑作者究竟是不是在吃饭。

　　“不过我看到有个学者在自己的研究日志里提出了一种假设，覆盖在粪石表面的也许是一种特殊的菌液。”

　　闻鸷：“菌液？”

　　谷寻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生物制培养液，可以帮助作物增长。”

　　闻鸷微微垂眸：“这么说来，我们的猜测应该是真的了。”

　　谷寻点点头，又耸肩道：“不过也只是个假设而已，具体情况要等我们抓到食铁兽之后才知道。”

　　“说起来，那个学者好像是什么沃尔夫家族的人，当时还没来得及做实验就被叫回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沃尔夫家族？

　　闻鸷微微怔住，莫名觉得有些耳熟。电光石火间，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可就在这个时候，谷寻稳稳地停住了车，招呼他收拾东西。

　　“走吧，我们到了。”

　　作者有话说:

　　排了一个半月的队，终于收到手术通知了，家人明天手术，术后休息一个月，但是我这边马上就要开始复试了，还在准备调剂……

　　昨天压力失控耽误码字了，本来已经写了两千，凑凑就能更新了，但是又觉得不能应付了事。

　　这本书我不想草草完结，也不想中途请长假再回来填坑，那样容易变味，不想浪费自己的心血，也不想辜负大家的期待，我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争取少请假，继续日更。

　　作为昨天临时断更的补偿，这章都有红包。

　　.感谢在2022-03-08 00:46:55~2022-03-09 13:0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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