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被“孩子”给吸引出来，看见江甜抱着小腹坐在地上，顾不上憎恨她，连忙问道：“海子，江甜怀孩子了？”

　　“她怀孕关我啥事？”赵东海挣脱赵母的手，不耐烦地说：“我去县里谈生意。”

　　“那你快去，别耽误赚钱。”赵母心里有轻重之分，没有再拦着赵东海，而是往屋里喊：“冬梅，快过来带江甜去卫生院。”

　　赵冬梅从屋里出来，看着江甜脸色蜡黄，嘴唇苍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翻了一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拽着江甜的胳膊将人给拉起来。

　　埋怨道：“妈，你也真是的，管她干啥？”

　　她哥都不要这个孩子。

　　赵母有自己的小心思，现在抓计划生育，农村第一胎生闺女，还能再拼一胎。如果再生个闺女，赵家不得断了香火？

　　江甜肚子里揣的是个男孩儿，赵东海可以离了她，孩子抱在家里养。

　　以后赵东海再娶，生儿生女都不要紧。

　　赵母扶着江甜另一条胳膊，“你懂啥？她肚子里怀的是你哥的孩子！”

　　江甜手指紧紧抓住赵母的手臂，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赵东海是个孝顺的人，他不认她的孩子，赵母肯认就行了！

　　赵母的态度，让江甜看到了希望。

　　她相信只要自己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再在赵母跟前卖乖，赵母为了孙子，一定不会同意赵东海跟她离婚！

　　这一两个月的苦日子，她过够了，也受够了。

　　江甜忍住腹痛和下坠的不适感，“妈，我们走快一点。”

　　她要保住肚子里的护身符！

　　母女俩送江甜去镇上卫生院。

　　挂急诊花了两毛钱，医生带进去检查，不一会出来说：“你们是病人家属？她有点见红，需要做B型超声检查。”

　　赵母问：“多少钱？”

　　“自费四块钱，公费十块钱。”

　　赵母瞪大眼睛：“这么贵？”

　　医生皱眉：“你们做不做？”

　　“做！”赵母推着赵冬梅去交钱。

　　赵冬梅缴费后，将单子给医生。

　　医生拿着单子推门进检查室。

　　江甜躺在床上，心里莫名紧张，一双眼睛充满希望地看向医生。

　　B超检查太贵了，她不确定赵母会不会给她做。

　　医生笑道：“别紧张，你婆家对你是真的好，很看重你肚子里的孩子。检查费这么贵，都肯让你做检查。”

　　江甜长吁一口气，一颗心彻底放下来。

　　赵母是真的很看重这个孩子！

　　她蜡黄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我夫家条件好，十里八村唯一的万元户。”

　　医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怀孩子遭了不少罪，啥都吃不下吧。”不然咋会很消瘦，皮肤蜡黄呢？

　　江甜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孕囊旁边有积血，这是流产的征兆。”医生皱眉：“要住院保胎。”

　　江甜没多想：“你去找我婆婆缴费，让她给我办住院。”

　　双手轻轻护在小腹上，这是她唯一的筹码，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江甜不由得庆幸赵母很在意这个孙子。

　　医生走出检查室，对等候在门口的赵母说道：“病人有先兆流产征兆，你们去缴费，住院保胎。”

　　赵母一听心里慌了，准备去缴费。

　　赵冬梅追过去，拉着赵母到角落里：“妈，江甜肚子里的孩子快流了，保胎也是白瞎。就算留住了，如果生个傻子出来，大家都知道咱们家有个傻子，那得多丢脸啊？”

　　赵母清醒过来，觉得赵冬梅的话有道理，一想到花出去大笔钱，留下一个傻子，她心里就膈应得慌。

　　“哥娶她之前，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娶了她之后，生意一落千丈，赔出去一大笔钱。江甜就是个扫把星，她生的儿子肯定也是个丧门星，咱们家这辈子别想有好日子过。”赵冬梅有江甜这样的嫂子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赵母彻底打消了要保住孩子的念头。

　　回头看向检查室半开的门，眼睛里再没有半点留念，反正赵东海以后娶媳妇，还能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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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甜从检查室转移到病房，躺在一张木床上，床边有一张方凳，一个脸盆，热水壶，痰杯。

　　她的腹部越来越疼，疼得后背都沁出冷汗。她蜷缩着身体，看见隔壁床上躺着一个孕妇。

　　孕妇的脸色苍白，身形特别瘦小，显得肚子格外大，双手抱着肚子，疼得满头冷汗，微微张着嘴在喘息。

　　老太太和男人正在为照B超的事激烈地争执，没谁去关心她的情况。

　　江甜心里庆幸自己有个好婆家。

　　赵东海现在嫌弃她的孩子，是因为孩子没有生下来。

　　等儿子出生之后，赵东海肯定会当心肝宝。

　　她抿了抿嘴巴，有点渴了。

　　这才发现赵母和赵冬梅大半个小时没回来。

　　“江甜，你的家属咋还没给你缴费？”医生走进来：“这都半个小时了。”

　　“医生，他们肯定是回家拿钱了，你们能不能给我先用药？”江甜动了一下，一股热流涌出来，她惊慌道：“我夫家很有钱，不会差这点钱的！”

　　“不缴费，不给药。”医生看着她的裤子红了一大块：“你身上有多少钱？我去给你缴费，申请先给药。”

　　江甜身上没钱，江青寄来的二十块钱，江蜜讹走十块钱，剩下的十块钱基本上全都给胡翠红治脚，后续的医药费都没着落。所以她怀孕之后第一时间去找赵东海，问他要钱给胡翠红治脚。

　　医生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没钱，婆家爽快地掏钱给她照B超，不可能身上一点钱都没有，肯定是放弃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们哪里敢破例给药？病人不缴费的话，他们得把钱给填补上。

　　“你的家属去拿钱，等他们回来缴费再给药。”医生说完离开。

　　“医生！医生！”江甜焦急地叫喊几声，医生停下脚步看她，她突然就语塞了，呐呐地说：“她们很快就来了，很快就来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医生听，还是安慰她自己。

　　江甜不相信赵母放弃她了，四块钱的B超费都出了，只是保胎钱而已，对赵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从早上等到下午，等到流产了，都没有等来赵家的人。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只剩下一片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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