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灵活的四肢，此刻像是灌了铅一般，重重的抬起，又重重的落下。

　　一步一步，克制着，向凌易走来。

　　凌易发现了她的异常。

　　喻杳曦说过。

　　魂器，是拥有自己的意识和灵魂的。

　　哪怕很薄弱，哪怕无法同活人相比。

　　但却依旧有着最根本的神识，有着对于生前所经历的种种的回忆。

　　凌易的眼眶，在一瞬间陡然发酸。

　　就连声音也有些颤抖。

　　“小亦……是你吗，小亦……”

　　**

　　厚重的钢门可以隔绝子弹。

　　却并不隔音。

　　凌易的那声呼唤，清楚的传入研究室。

　　“小易？所以，取魂是没有出错的……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会出错！”

　　“可那张脸……那张脸为什么那么像？！”

　　“难道是凌易的双胞胎姐妹？又或者只是一个巧合？”

　　冥风坐在操作台旁的椅子上，自言自语的分析。

　　他不能接受，自己最为骄傲的术法出错。

　　所以这一切，只能是巧合！

　　可是……

　　“为什么没有战斗声？”

　　屋外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响起，却没有半分打斗的声音。

　　这不科学！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冥风慌乱的看着面前的操控台。

　　战力和仇恨值滑杆，全部开到了最大！

　　怎么可能不动手！

　　之前每次测试的时候，女AI虽然战斗力无法跟其他几个AI相比，但却绝对不至于连出手都不敢！

　　“难道是被克制了？”

　　想到这里，冥风的视线，落在旁边独立的操控板上。

　　那是他单独为女AI，设置的数值板。

　　作为最得他看重，凝聚了几乎所有心血和精力的绝顶AI。

　　女AI有着所有AI里，最先进，也最全面的顶级操控系统。

　　“第一次尝试，就送给你吧！”

　　阴恻恻说完这话，冥风毫不犹豫的伸出食指，按下操控按钮。

　　**

　　研究室外。

　　凌亦一步步的向凌易靠近。

　　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

　　几乎只要一步之遥，就能互相碰撞到彼此。

　　凌亦缓缓伸出手。

　　凌易也红着眼伸出手。

　　就在二人指尖即将碰撞的瞬间，凌亦的合成躯壳，陡然一阵痉挛。

　　紧跟着，蓝色的电光在她周身亮起。

　　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下一刻，凌亦化掌为拳，甚至连直接飞腿冲凌易踢来。

　　凌易陡然睁大了眼睛。

　　“小亦！”

　　带着电光的拳头，距离凌易的鼻梁只有半指距离。

　　那条电流声“滋滋”的长腿，也只离凌易脖子半指。

　　只要再进一步。

　　就能锤爆她的脑袋，踢断她的脖子。

　　可当那声“小亦”出口，凌亦的拳脚，在一瞬间停留在那里。

　　耳边是刺耳的电流声。

　　拳脚带起的风，甚至缭乱了凌易的发丝。

　　“小亦……”

　　凌易忍不住，又呼唤了一声。

　　这一声，像是陡然触碰到，凌亦神识中的某一根弦。

　　“小亦，这是爷爷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快看看喜欢不喜欢……”

　　“我们小亦最乖最聪明了，你爸爸妈妈不是不喜欢你，他们只是太忙了，等周末他们就会回来看你了……”

　　“小亦你记着，下次文成那臭小子再欺负你，你就直接欺负回去，别看他小就让着他！”

　　“小亦，你想去一中那咱就去一中，只要我的小亦开心就好……”

　　“小亦，别的都不重要，爷爷只要你开心平安的成长，你记得，你永远是爷爷最疼爱的孙女……”

　　“小亦……小亦……小亦……”

　　一句句的呼唤，让凌亦陡然收回腿脚。

　　双手抱着脑袋，狼狈的跪在地上。

　　那张没有五官，只有轮廓的脸仰头向上。

　　除了“滋滋”的电流，没有任何声音。

　　战斗AI不会说话。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凌易却明白，自己的妹妹在呐喊，在无声的控诉！

　　在凌亦收回腿脚的那一瞬，凌易再次感受到之前楼梯间的那阵心绞痛。

　　只是这一次，比那次，更加强烈，更加折磨。

　　豆大的汗珠，从凌易苍白的额头滴下。

　　她好像，听到了声音？

　　那是……薛老爷子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的“小亦”，随着胸口绞痛跳动的心脏，在凌易的脑海响起。

　　凌易终于明白。

　　为什么刚才，凌亦会陡然停下动作。

　　因为那声“小亦”。

　　不管是萧肃渊叫出的“小易”，还是她唤出的“小亦”。

　　都勾起了凌亦脑海里，唯一铭刻难忘的呼唤。

　　作为接受了凌亦所有记忆的人，凌易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十七年里，只有唯一疼爱凌亦的薛老爷子，才会亲切的喊她“小亦”……

　　薛向阳、孟谷玉，乃至其他不待见她的人，一直直呼她的全名“凌亦”……

　　原来，魂器，是真的有感情，有灵魂，有神识的。

　　凌易痛得笑出声来。

　　找到了……

　　她终于找到妹妹了……

　　笑声在走廊里响起。

　　传入研究室。

　　冥风原本等待着外面一击致命的骨裂声。

　　却万万没想到，会等来如此开心的笑声。

　　“没死……怎么可能会没死……”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再次按下操控按钮。

　　口中是愤恨至极的怒骂。

　　“凌易！你个废物！枉费老子这么多心血！”

　　“凌易！你踏马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砰——”

　　猛烈地撞击声响起。

　　冥风骤然回头。

　　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在撞门！

　　**

　　凌易捂着胸口，坐在地上。

　　看着一拳一拳，砸向钢门的凌亦，满脸惊愕。

　　刚才冥风那几声谩骂响起，原本痛苦抱头的凌亦，直接挥出一拳，向钢门砸了过去！

　　一拳下去，胸口的绞痛，有了片刻纾解。

　　隐隐还有，几分……痛快？

　　随着凌亦砸门的次数越多，凌易胸口的绞痛就越轻，心头那份畅快就越舒朗。

　　凌易看看妹妹，又看看自己。

　　她……可以感受到小亦的情绪？

　　所以，是刚才那声谩骂，刺激到小亦了吗？

　　凌易心中生奇。

　　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面前那扇钢门，在小妹一拳又一拳的砸击之下，开始出现弯曲的弧度。

　　这AI的力量和材质……

　　惊讶不过片刻，凌易神色一凝，冲凌亦喊道。

　　“小亦！砸门扇的边角！那里更容易破开！”

　　冥风的研究室，四面墙壁皆嵌钢板。

　　可门扇开关的缝隙，却因为开合活动，有着可趁虚而入的缝隙。

　　听到凌易的呼喊，凌亦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拳头直接冲门扇边角捶去。

　　“砰——”

　　一拳下去，左上角裂开了缝隙！

　　“砰——”

　　又一拳下去，右上角透出了亮光！

　　“砰——”

　　第三拳下去，整扇门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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