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大笑，他先是愣愣看着自己身上，然后抬头看她，骂了声操，也跟着笑起来——她总会想起那时候他的笑，带着点无奈，带着点包容，还有点儿男孩特有的懒散。
她偷偷以为过，那个笑会跟她的画一样永恒。后来发现，是她想太多。
夏天即将结束时，南昭爸爸提前出狱。
那天，南昭跟梁祈冲浪归来，一进屋，就看到家长们全都在。
杨国忠，宋玉梅，宋南枫，以及一个满脸沧桑，南昭瞧着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看到南昭，颤抖着叫她的名字。
南昭这才认出来，那是她爸。
她几乎立刻就红了眼睛。她想上前去，却被宋南枫拦住。
宋玉梅也挡在他们中间。
宋玉梅瞪着男人，说：“李方城，我再问你一遍，你要多少钱？”
南昭都快忘记自己曾经姓李了。
李方城听了宋玉梅的话，皱着眉头，一脸陌生看着面前的女人。
这人曾经是他的枕边妻子，如今却陌生到让他害怕。
他再看宋南枫。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此时一脸厌恶看着他。
他收回目光，内心有股邪火在酝酿。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茫然地摇头：“我不要钱，我只要孩子。”
宋玉梅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孩子跟了你，不会有前途。”
“我跟你走。”南昭跟宋玉梅同时出声。
然而李方城的声音几乎也在这时响起：“南枫跟我，南昭跟你。我会负责好他的前途。”
南昭傻在那里。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哪怕那边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往后退了一步。肩膀一沉，她回头，迎上梁祈的眼睛。
男生看着她，黑色的眼神里是轻轻的安慰。
她满脸不知所措，又听宋玉梅说：“你想得倒是美。就你这样，能给他们什么生活？”
李方城眼睛开始泛红：“宋玉梅，你不要这么不讲良心，我当年对你不差！”
他觉得自己快要压抑不住自己了。
宋玉梅冷笑，语气里透出鄙夷：“你搞搞清楚，你今天能站在这里跟我讲话，都是我念了你多大的情。”
“宋玉梅！”李方城终于被她惹怒。这些年的牢狱生活让他憋屈，他没想过出来还会这么憋屈。都是面前的女人，都是这个女人害了他。他开始钻牛角尖。吼了一声，他向着宋玉梅扑去。
梁国忠见状，上前阻拦。
李方城已经完全失控，不管不顾，一拳打在梁国忠脸上。
梁国忠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人，回过身就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两个男人就这样打起来。
一场奇怪的家庭闹剧。南昭在一边看着面前的场景，内心升腾起一股讽刺。
李方城在监狱里待得久了，身体大不如前，很快就被梁国忠按在地上。
他被梁国忠按着，像只被按在水里的老鼠，只能做徒劳的挣扎。
他曾是南昭心中的英雄，此时却狼狈不堪。南昭这些年对他的愧疚在这时候终于幻化成一股愤恨。
她瞪着对面的人，
看他无能狂怒，呀呀大叫。他跟她心中的爸爸截然不同。
突变就发生在一瞬间。李方城顺手抓住了一边的烟灰缸，不管不顾，用力将那硬物砸向梁国忠的头。
砰一声闷响。李方城的世界安静了，梁国忠的世界也安静了，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南昭瞪大了眼睛，看着梁国忠木头桩子似的倒在地上，鲜红的血几乎立刻流淌一地。
宋玉梅开始尖叫，宋南枫叫着打急救电话。
然后，南昭看到梁祈从她身边冲过去。
梁祈抱着梁国忠，低声叫了两声，接着回过头来，瞪向躺在地上的李方城。
南昭看到他捡起地上已经碎成两半的烟灰缸，向着李方城走去。
“梁祈！”她立刻叫出声。在一边打电话的宋南枫丢了电话冲过去抱住他。
他试图挣开宋南枫，宋玉梅也冲了过去，让他不要冲动。
他红着眼睛，完全听不进他们的话。
南昭怕他做了傻事，走过去一声一声叫他的名字。
他置若罔闻。
他往李方城的方向冲着，眼睛里布满愤怒的血丝。
终于，他踹开了抱着他的宋南枫，推开了宋玉梅，冲到了李方城面前。
在同一时间，南昭拦在那里。
南昭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她抬头看着梁祈，哑声道：“梁祈，不要。”
对面的人顿住了脚步，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她。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里有受伤，有被背叛的气愤，又有点不知为何的迷茫。好久，他的手轻轻落下。
南昭听到他说：“滚。”
那声音宛如从深渊幽潭里冒出来的一口冷气，冻得南昭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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