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您,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我没有一直坚持训练自己,没有读完整个屋子的书籍,我是否还有能力配得上站在您左右。”

　　而他想到的结论,就是这样。

　　过去的一切,让我们变成了自己。

　　没有倘若,没有如果,事情有一点偏差，都不会是现在的自己。

　　而他们现在彼此对望着的,是那个真正经历了过去的一切的人。

　　现在，他们就在彼此身边。

　　“这就足够了。”

　　这就足够了……

　　练云心中默念了一遍,又抬起头看向兰纳,莞尔一笑：“是啊！”

　　两人静静地挨着坐在一处，看着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好像能从中看到彼此的身影。

　　一瞬间，练云有种回到过去，回到家中，与最亲密的人相伴的时候。

　　这种恍然的感觉不是因为做什么挑起的。

　　而是身边的人。

　　心意相通，只消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心思。

　　练云很早之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但慢慢就没那样天真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与一个相处几个月的人产生这样默契。

　　仿佛与生俱来，天生如此，一见便被点亮。

　　没过一会儿，他们听到铁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

　　是大娘带着新的被褥来了。

　　“其实不用的，我们待不了多久。”兰纳说道。

　　“这怎么行，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也得待个几天！”大娘一脸不满，把被褥往他手里一堆，“云云呐，大娘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亲切！你多待两天，大娘跟你说说兰纳小时候的事儿，可有意思……”

　　“咳，大娘。”兰纳连忙打断。

　　摘下帽子的练云很礼貌地表示了感谢。

　　“谢谢大娘，但是……我们可能确实待不了多久，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办。”

　　大娘这次倒没有再勉强，反而神色凝重起来：“……你们不会被人暗算了吧？”

　　练云一愣，认真地想了想。

　　如果讲真的，他们应该正在暗算别人才对。

　　练云委婉道：“还没，但是为了不被暗算，我们打算先发制人。”

　　大娘一挥手，斗志昂扬：“云云说得好啊！就应该提前打算。”

　　说完她又颇为同仇敌忾：“这么好的孩子被逼成了这样。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们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大娘能帮到的绝对不推辞！”

　　练云深受感动，然而并不觉得大娘会帮到自己什么，刚想拒绝，突然听到兰纳异常严肃的声音：“大娘你来得正好，我还真有事情想问。”

　　接着兰纳把莫戈告诉他们的，关于那些傀儡来源的信息跟大娘说了，大娘认认真真地听完了全部信息，然后摇了摇头。

　　果然不知道。

　　练云笑了笑：“没关系大娘，我们可以自己找找。”

　　大娘依旧摇了摇头，一本正经：“我是想说，你们找不到的。”

　　练云：“？”

　　“我能问问你们想找这个做什么吗？”大娘顿了顿，“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只管帮你再问问吧。”

　　“没关系的大娘。”练云连忙说：“兰纳肯信任的人，我也一定相信的。”

　　“我们主要是想让这些傀儡远离这个地方，获得自主意识……”

　　在练云举过伯尼的例子后，并提及这将会是对他们极大助力后，大娘也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

　　“傀儡有意识……这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一定要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如果操控人以及主城那几大势力得知了这件事……恐怕他们想要带着这些傀儡就会难上加难了。

　　“那我能问问，为什么您觉得我们找不到那个主使者呢？”

　　大娘叹了口气：“上个月主城刚送了一批上层人物去新城。”

　　这些“上层人物”不是协会会长、贵族长老这类主心骨一样的人，而是像掌管这些傀儡、手握几条街道地产的富贵人家，他们通过金钱交易获得了移居新城的资格。

　　“不知道新城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但最近总有人挤破了头想去那边。”大娘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练云想了想，按照盖林描述的遭遇，那样的新城，对有钱有势的人来说就是欢娱至死的游乐场，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没有管束。

　　他们向往，似乎也合乎常理。

　　“不过……如果他真的不在，或许我们更方便一些？”兰纳突然说道。

　　练云望向他，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没错。”

　　事不宜迟，他们叫下来了艾丽西亚和伊可，按照大娘来说，第三街道一栋楼所掌握的信息量都要比外面八条街多得多，他们完全没必要冒险离开第三街道。

　　于是他们根据大娘规划的路线，几人分头行动打听信息。

　　“如果有人质疑你们或者想找麻烦，就告诉他们来三号楼餐馆，这儿有免费餐等着吃。”

　　几人看着大娘笑眯眯的眼神，懵懂地点了点头，总觉得她的话并不像表面意思那么简单。

　　兰纳没有跟练云分开，他不放心。

　　路上一边找人打听兰纳一边解释给练云：“大娘以前是拿悬红起家的。”

　　也就是看通缉令杀人获得酬金，后来挣够了钱，大娘成了家想安下心，便留在了第三街道跟她丈夫开了个小餐馆。

　　“免费餐”是她对于救命恩人的报答。

　　意思是下个人头，她请了。

　　练云呆呆发问：“那、大娘岂不是要欠很多人情？”

　　兰纳闻声安慰：“不用担心这个，与其说她在散人情，不如说在警告。”

　　实际上没有几个人真的敢去兑换这个“免费餐”，听到这个名头就足够让人知无不言了。

　　练云松了一口气。

　　“大娘对我们还真是好。”

　　兰纳笑了笑：“看样子她很喜欢你。”

　　练云回想起大娘的热络，不由想到她误会的事情，耳根一阵发热。

　　“大娘误会了……是不是不太好。”

　　说着她忍不住去偷看兰纳的表情。

　　后者忍着笑意，一脸郑重其事：“那等我回去，跟她讲清楚不要再那样说，大人会不高兴的。”

　　“我没有不高兴！”练云怕他真的回去说，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又看到他嘴角露出的笑意，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诓了，伸手给兰纳来了一拳。

　　“你！”

　　兰纳挨了不痛不痒的一拳，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那我不说，大人别生气。”

　　练云眯起眼睛：“没关系。我回去会跟大娘亲自解释，并详细问问你小时候的一些‘有意思’的事儿……”

　　兰纳突然笑不出来了。

　　.

　　忙了一下午，他们赶在晚饭的时候回到了餐馆，大娘似乎猜中了他们刚好回来，刚摆好的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热情地朝他们招招手：“快来坐下。”

　　等他们坐好，大娘也坐了下来：“怎么样，有消息吗？”

　　伊可摇了摇头。

　　“消息网确实很密，但似乎那个人的最近信息突然间就没了。”

　　练云与兰纳对视一眼。

　　他们得到的结果也是这样。

　　这就证明，操控傀儡的人真的去了新城。

　　他们不知道傀儡会发生自主意识，所以毫无防备地离开了。

　　“既然这样，我们就能直接……”练云压低了声音，其他人也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然而艾丽西亚却顿了顿。

　　“你们……记得伯尼吗？”

　　练云点点头：“当然，就是因为他，我们才知道傀儡在人间生活时间过长会产生自我意识的。”

　　艾丽西亚攥紧了帕子：“村子被处理，他们一定知道的。他们会清数傀儡，如果数量少了，他们也一定会知道。”

　　“他们会不会利用起余下的傀儡？”

　　练云一顿。

　　“从现在伯尼和剩下的那些傀儡看来，脱离了村子，他们还没有受到来自召唤者的束缚。但你说的对，如果他们留有后手，那这些傀儡就不能轻易带走。”

　　艾丽西亚补充道：“而且伯尼有意识，不代表所有傀儡都有。”

　　如果贸然把他们带回村子会有极大的隐患。

　　少量还好，这么庞大的数量……

　　好消息是，如果这些傀儡没有意识，他们也不需要带走他们，留他们在这里也不会成为主城的助力。

　　所以他们只需要考虑假如他们有意识的可能性。

　　练云敛神，几息之间，她再抬起头，眉目间已见打算：“想要让他们有作用，一定要带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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