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田市也就那一家大型奶牛厂，市里所有牛乳制品基本都是从那边进的。其余人要想喝牛奶，就得从私人养牛场去买，这时候牛奶还是畅销货，奶牛厂里的奶根本就不愁卖，平常人要想喝牛奶，就得想办法从私人养牛场里去买，就连汽水厂生产奶砖的牛奶，都是汽水厂自己谈的。

　　张红芳家有两个远房亲戚就是在养奶牛，汽水厂也是搭上他们这条线，才搞来的牛奶去冻奶砖。

　　现在赵家饮料卖起了豆奶，牛奶的消耗量骤然增大，而且过了年就要为夏季的奶砖做打算。

　　夏季豆奶销量可能没有酸梅汤好，但要是加上汽水厂需要生产的奶砖，而且奶砖到时还要分出一部分给林记，到时肯定就远远不够用。

　　最近这段日子，赵然就是为这事儿忙上忙下，他先是跟两家亲戚的养牛场签了代养合同，接着又跑东跑西的帮亲戚也去买奶牛。就因为这，赵然足足瘦了好几斤，张红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见丈夫摇头，那模样还是要给林记找奶源，张红芳不解了：“万一那小子挣了钱，搞瞎了高记，腾出手来收拾你那饮料摊子可咋整？”

　　张红芳肯定地道：“那小子肯定也把主意打到咱们身上了，你别不信！”

　　赵然苦笑，他信啊！而且林初平早就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告诉他去做豆奶，然后把黄豆批量销售给他，赵然不光要买，还要大批量购买……这不都是林初平的算计吗？

　　其实赵然看得透透儿的，林初平想让他一次性吃下那么多豆子，肯定是要缓解他资金上的压力。但找个算计赵然不吃也得吃，吃了还要感谢林初平卖给他更便宜的豆子！

　　你说，这要怎么说？

　　赵然苦笑着绕到妻子身后，给她捶着肩膀，说：“你啊，林初平可是你老板，怎么这么称呼人家？”

　　张红芳声音放小了：“这不是在家里嘛！要是在摊子上，我可不会这么说。”

　　赵然绕开这个话题：“你在文化路那边摆摊晒不晒淋不淋？要不回头我跟林初平说说，让他把你弄去店里？”

　　张红芳直接摇头：“不成不成！店里都是一个人，我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人看店不行的。”

　　“那行吧，回头我再问问，看林记有没有轻省点儿的活。”赵然说。

　　张红芳又摇头：“不换不换，现在这个岗就挺好，我们头顶上有个棚子，太阳不晒雨也不淋。在销售上赚得还多。”之前跟她搭班的那个黑子，精得很，嘴巴能说会道的，张红芳跟他搭班只需要炸串就行，招揽顾客都是黑子来做，她每个月工资比别人能多二三十块呢！

　　就算是黑子被调走了，现在跟她搭班的这个也是特别会来事儿的，张红芳心里清楚，这是东家在照顾她呢。

　　赵然说：“你看，林初平多会办事，给你找来这样一个能干的搭班。”

　　张红芳不说话了，她确实是得了林初平的便利。可她思来想去的，还是觉得林初平这个人计算太多。

　　“你啊，就是想太多！要不然家里的账给你算我也能轻省点儿。放宽心，我心里有数的。”赵然这意思，还是要坚持跟林初平搞好关系，给他找更多奶源。

　　张红芳张张嘴，半晌才吐出那么一句：“我哪儿是能做生意的料啊，就我那老鼠胆子，哪天稍微卖出去钱少了，都心惊胆战。还是踏踏实实上班最适合我。”

　　听妻子这样说，赵然笑起来，这是不再阻止他跟林初平的合作了。

　　接着，赵然又问起了汽水厂的事儿。

　　张红芳道：“红斌说，厂长基本上是决定做奶砖了，但做奶砖需要另外再买一条生产线，听说要好几百万呢！厂里没那么多钱，厂长想去银行贷款，但厂里许多老员工都不愿意。”

　　赵然叹了口气。汽水厂虽说比起兵工厂好得多，不光没破产，每个月工资还能按时按点的发放，但这两年各种外国饮料卖得远比本土的汽水更好，西田汽水厂的效益是明显不如以往，工人工资也一直都没个涨头。

　　赵然想也知道，工人们这是怕厂子花大价钱引进的生产线最后不挣钱，贷款把厂子拖垮导致他们也跟着下岗，才不肯让新厂长去贷款买生产线的。

　　可现在他们西田市各种小吃层出不穷，下岗工人卖小吃赚着钱了，也就舍得消费，更别说人们在大夏天吃了咸口的零食，喝汽水吃冰棍儿的生意也会跟着兴旺才是。想到这里，赵然决定明日里找找过去一起工作的老同事们，跟他们好好儿讲讲这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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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结束，林小欢还专门请高明吃了顿饭。

　　高明把一张纸递给林小欢，笑着摇摇头，说：“只要你们林记到时能说话算话就好。”

　　林小欢笑着说：“我们肯定说话算数的，这点你放心。”

　　这事儿林小欢自觉他是办的顶顶好了，等发年终奖时，他还特意跑回农场亲自跟小东家邀功。

　　林初平也没想到林小欢竟然这么给力，把事情办得如此妥帖，他一边笑，一边给林小欢封红包。

　　林小欢捏着红包，鼓鼓囊囊的，他亲眼看小东家往里面塞钱呢，不用数，里头足足2000块钱！

　　“对了，小东家还要跟你说个事儿。”林小欢捏了几下衣角，然后才不是很肯定的把他跟高明之间的交易说了出来：“我跟高明保证了，如果他们高记开不下去了，那回头咱们林记就把他门店按市场价租了。”

　　“可以。”林初平鼓励的看向林小欢：“这些细节部分以后你自己把握就行，不用想太多，怕我不同意导致你今后办事畏手畏脚。”

　　林小欢直咧开嘴笑：“得嘞，小叔！”

　　这是准备上脸了啊！林初平笑着摆手让他出去。

　　林小欢走后，林初平叫来高继东：“爸，你出去把年终奖给大家发了吧，红包上面都写有名字，按着发就成。”

　　高继东看着儿子：“不一起去吗？”这可是个露脸的好事。

　　林初平指了指桌面上的：“我就不去了，这会儿还有点账要算。”桌子上摆的是高明给林小欢的那张纸，纸上详细记录了高记目前17家门店的租金数额。

　　……

　　牛年的春节，林岗村里的村民过了个热热闹闹的节。

　　特别是在林记工作的村人回来，穿着打扮就跟城里人一样洋气！有的把几个月的工资攒起来，给家里盖了房子，还有就跟胡霞那样林三农场的老人，甚至都在城里买了房！

　　胡霞买房的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似的，一下就飞遍整个村子。

　　闲暇时刻，人们见到胡霞，总要跟她问上这么一句：“呦！霞子这下成城里人啦！”

　　胡霞也总是矜傲的点点头，再装模作样的谦虚两句：“在城里那也就是个小房子，接下来还得继续奋斗呢！”

　　听了胡霞这话，大牌子下坐着烤火的人们直摇头。

　　“啧啧！瞧她那熊样儿，装的！”

　　这话说的，就有人不乐意了：“人家那有本事，怎么能叫装？”

　　“小霞在林记工作，赚得肯定比她男人在古溪服装厂多得多。我昨天见小霞她婆婆跟她说话时都和声细语的呢！”

　　“妇女也能顶半边天。”

　　“嗐！现在这社会，你没本事顶个屁的天，男人婆子都瞧不起。要我说，女人家还是要有份正经工作。之前小霞去市里工作，她婆家一圈人都不乐意，说她走了谁带孩子谁去干家里的农活儿？”

　　“说起来就想笑，我昨儿还见小霞她婆子催小霞过了年就赶紧回市里，交代小霞要好好给东家工作，家里孩子有她看着呢。”

　　“远的不说，就张红那婆娘，之前再泼辣，在她婆子面前不还得乖乖听话？这次她过年回来，拿了一沓钱给她婆婆，让她婆婆修房子，那会子你们是没见，张红叉着腰牛气得很！”

　　不光是胡霞张红这些结了婚有了娃的女人们，在村子里成了热议焦点。就连王倩这种还没结婚的姑娘们，也成了村里的热点话题。

　　王倩那仨姑娘都是因为家里穷，没上成学，在林三农场工作半年，东家竟然还愿意给她们出钱读书！她们这些姑娘家个高工资的工作，之前就是十里八店的香饽饽，不少媒婆踏破了门槛要说亲。

　　这下，她们报了夜校去读书的事儿一传开，甚至都有城里的工人愿意跟她们相呢。

　　不过，工人愿意跟王倩她们相，王倩她老娘又瞧不上工人了。她老娘还放出话，说王倩读了学校出来文凭高，要给她找干部呢！

　　八卦半天，大牌子下坐着的人们得出来个结论：女人要有个好工作，在娘家婆家都能有底气。

　　至于怎么才算是个好工作？当然是在村西林家农场干活儿啊。

　　一二三家，个顶个都是整个村里最好的。当然，要是能进三农场啊，那可真是出息了，村里人都晓得，林记串串香真正说话算数的，是三农场的小东家林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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