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山镇是以刘山这座山命名的大镇。

　　镇边缘、挨着刘山有一处简家垃圾场，平日里除了卖垃圾和回收垃圾，鲜少有外人来这。

　　可今天的垃圾场却来了个穿着红色碎花衬衫和黑色裤子的中年女人。

　　她扫一眼四周堆在一起的垃圾，嫌弃的皱眉，赶紧用白方块帕子捂着鼻子，疾走几步，抱怨。

　　“臭气熏天，住这种地方还养五个孩子，心里没点数，赶紧的，就是你两吧。跟我上车……”

　　被中年男人指着的是两个大约九岁左右的小男孩，他们沉默着望着面前老人。

　　老人是简宁六十五岁的老父亲，简平安。

　　他松垮的脸上布满皱纹，泪盈满眶，不舍道。

　　“谢天，你大些，多照顾弟弟，谢地，你聪明点，多教着点哥哥……”

　　从小看着长大的两兄弟，简平安自然舍不得送走他们。

　　可他根本拗不过女儿，只能嘱咐再嘱咐两小孩，再请求中年女人。

　　“麻烦你了，给谢天谢地找个好点的家庭，不要让他们分开……”

　　中年女人摆手，不耐。

　　“啧，有人肯要他们都谢天谢地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走，别耽搁了，赶紧走……”

　　就在这时，三筒冲出来！

　　他急道，“爷，妈醒了！再求求她，不要送走大哥二哥！”

　　简平安还没说话，中年女人大叫。

　　“求什么求！我都和简宁商量好，钱也给她了，今天这两孩子我必须要带走，不然你们就把五百块赔给我！”

　　顿时，从简平安到三筒脸上，都是一片黯然。

　　在人均工资七十五元左右，而他们捡垃圾为生的这年代，他们哪里来的五百块？

　　中年女人给的五百，全都在简宁手里。

　　中年女人得意，随手扯住一个小孩手臂，“走吧。”

　　谢地身体弱，吃疼。

　　谢天连忙护弟，凶狠地甩开中年女人，“你别碰我弟！”

　　像只倔强的小豹子，眼神便令人感觉到秒秒钟的危险。

　　中年女人愣一下，感觉尊严被挑衅，立刻挽袖子，高扬起手，怒道。

　　“你这小混蛋，敢打我，我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

　　就在这时——

　　不远处传来女人一声焦急的大喊，“住手！”

　　几人转头望去，却见是衣衫不整的简宁冲出来。

　　她脚上只穿了一只拖鞋，跌跌撞撞，可想而知有多着急。

　　中年女人脸色一喜，立刻收住手，却双手抱胸，抬着下巴讽刺。

　　“简宁，你赶紧来看看，你家这小混蛋疯了，竟然对我动手，你当妈的快教训一下，不然送过去也是被退回的命……”

　　简宁身体还没好，跑急了，气喘吁吁，她红着脸，“是该教训。”

　　说着话便四处张望，蹲下身从旁边地上捡起木棍，掂量掂量哪根顺手。

　　“妈！”三筒走到她身边，涨红着脸急急解释。

　　“是她先扯痛二哥的！大哥是保护二哥，大哥，二哥，你们说是不是？”

　　谢天犟着脖子，红着脸，不肯低头。

　　谢地抿紧唇，小手攥紧成拳。

　　她都要把他们送走了，解释，还有必要吗？

　　而简平安忙踱步，劝女儿，“小满，你别打，都是乖孩子……”

　　上辈子，这辈子，都只有爸爸妈妈叫她小满，因为他们是小满那天捡到她的。

　　可爸爸妈妈去世后，没人这么叫她了。

　　再次听到这熟悉的称呼，简宁紧憋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她拽紧木棍，仰头逼回泪水，哽咽，“爸，你别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简平安一愣，张大唇，呆呆的。

　　小满自从和亲生父母那边的人接触，就再没好好对他和老婆子好好说话，乖乖叫爸，怎么现在……

　　这时，中年女人斩钉截铁的嚣张，“什么乖孩子啊，都对长辈动手，就该打……”

　　下一秒，她感觉眼前一花。

　　只见拿起木棍的简宁没有去揍谢天，反倒朝她挥舞而来！

　　“是该打，我打死你！”

　　危险就在眼前，中年女人一个跌宕，重重摔在地上。

　　她顾不上自己，满脸不敢置信，“简宁！你疯了！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简宁步步逼近，眼底尽是怒火和恨意。

　　“你想把我的孩子卖去哪！你这个人贩子！狗东西！”

　　上辈子就是这女人，说好把谢天谢地送去收养他们的好家庭，结果却卖去矿场！

　　他们才八九岁啊！

　　恨意上头，简宁用力的一下下挥舞棍子！

　　‘砰！砰！砰！’

　　被打中的中年女人发出尖叫，“啊！”

　　她痛得五官都扭曲。

　　她赶紧用双手撑在地上往后退，同时心虚的移开眼神。

　　“你胡说八道，我不是卖！是有好人家要收养他们，我还给你钱了，五百块……”

　　话音还没落下，简宁直接从兜里摸出五百，扔给她。

　　“还你的钱！我绝不会卖孩子！滚！”

　　简宁每一棍都是实打实的，刚才被误打的小腿还在生疼。

　　中年女人不敢再留，歪歪扭扭的爬起来，捡起钱，慌张往外跑，一边逃一边骂。

　　“疯子！真是个疯婆子，冤大头，养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脑子有大坑……”

　　这次简宁还没出声，机灵的三筒追上去，捡起石子就往中年女人身上丢。

　　“滚！不然我砸得你脑袋长坑……”

　　他一丢一个准，中年女人哎哟哎哟的骑上自行车，跑了。

　　临走前还在怒吼，“我不会放过你们家的！等我……哎哟……”

　　中年女人被砸中脑袋，疼得要命，话都说不下去，连忙踩着自行车跑了。

　　——

　　留在原地的简宁身体虚得不行，她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表情恍惚。

　　“小满！”简平安跑近，满脸担忧，“没事吧？”

　　简宁忍着，直摇头，“我没事，爸，不送谢天谢地走，不送了……”

　　说完，简宁在他怀里晕过去。

　　———

　　不知过去多久，简宁昏昏欲醒时，耳边传来孩子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妈是不是喝傻子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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