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宋雪衣在昏睡过去之前，模模糊糊地想到，他是想开口问的，但，撑不住袭来的睡意，意识很快就陷入了黑暗里……

　　**

　　“殿下，您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么……”少年一袭雪衣，头戴一顶天青色的惟帽，轻盈的薄纱长长垂落下来，遮住宋雪衣的面容与身体，只露出一截发尾，乌黑如缎，似流光闪过。

　　宋雪衣站在白苏苏身边，女子一袭红衣，外面披着象征尊贵的奢华纯白大氅，墨发绾起，束以金冠，绝色中带着几分英姿飒爽。

　　二人站在皇都的朱雀街一幢古香古色的建筑的门口，只见牌匾上以墨书写着：【风月楼】。

　　风月楼乃是贵族宦官女子寻欢作乐的地方，自然也有不少纨绔女子携着府中夫侍过来玩乐。

　　贵族女子间还有一个非常新鲜潮流的玩法，叫做：换夫。

　　曾经宋雪衣偶然间听他的长姐说起过风月楼这个地方，大致听说过风月楼就是朱雀国的贵族女子寻欢的场所，红楼楚馆莫不如是。

　　宋雪衣不禁攥紧了白苏苏的衣袖，虽然说他现在心中不再患得患失、不再彷徨，十分确定女子对自己的心意，不会误会她把自己带到风月楼是要将他献出去，但，从来没有来过此等风月场的少年，看着四周进出的纨绔女子，以及脸上带着魅笑，姿态风尘的男子，朝着那些女子嗔怪娇笑，心中仍然免不了生出一丝害怕的情绪来。

　　除了害怕之外，还有一丝就连宋雪衣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淡淡醋意。

　　风月楼是女子的寻欢场，殿下她……经常来么。

　　想到这，宋雪衣胸口一窒，心脏闷闷的，略微喘不过来气。

　　“对，就是这儿。”白苏苏牵紧了美少年的手，带着他往风月楼里面走，“来，不要怕，跟着孤。”

　　宋雪衣抿起了淡粉如樱的唇瓣，温暖传递入掌心，肌肤相贴，手掌触碰，忽然间胸口的闷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好。”他轻声回道。

　　在朱雀国，谁人不识大公主凤红妆？

　　风月楼本就是官家设立的提供给贵族女子寻欢玩乐的风月场，所以，即便是王孙公主出现在这里，也不会令人觉得震惊。

　　楼主是个女子，见到大公主立刻迎上前来：“殿下来了！”

　　那女子眼珠一转，视线落到了白苏苏身边的戴惟帽少年身上，据她的经验来看，此子身段纤秀，行走间步伐优美如生莲，定然是极品，听说，镇远侯府宋家那位小公子入了大公主的府邸……

　　她明知故问道：“大公主殿下，这位是……”

　　“孤的人。”白苏苏脸色一冷，尊贵昳丽的眉眼凛冽下来，她将宋雪衣挡在身后，“不该问的，不要多问，把人给孤带过来。”

　　白苏苏出手阔绰，直接扔给那人一袋金叶子，对待旁人时，她的身上自有一股尊贵又风流的做派。

　　楼主自然不敢得罪她，连忙收回眼神，接过那一袋金叶子，一叠声道：“是是是，殿下您往楼上请，天字第一号房，您要的人在里面。”

　　宋雪衣微微疑惑，什么人？

　　下一刻，他就知道了。

　　“阿誉！”宋雪衣叫出那人的名字，那是个不足十岁的孩童，小脸冷淡苍白，身上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十分瘦弱，浑身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垂首静立在房间里，听见宋雪衣的声音，男孩才似终于有了生机，他抬起头望过去，瞳孔蓦然收缩，唤出一个令宋雪衣熟悉的称呼：“……九哥。”

　　宋雪衣脱了帷帽，奔过去，在男孩面前停下，不禁喜极而泣，道：“是我，阿誉你还活着，太好了！”

　　宋誉是镇远侯府三房的嫡子，排行十一，在抄家时，不足十岁的男孩充入教坊司为官妓，不足十岁的女孩则充军流放，发配边疆。

　　只不过，宋家女孩儿没有十岁以下的，十岁以下的男孩儿，也就只有宋誉一人。

　　宋誉年纪小，被那群官兵抓走时，还生着大病，没有人觉得他能够活下来，宋雪衣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他在世上，还有亲人……

　　太好了！

　　**

　　公主府。

　　白苏苏替宋誉赎了身，将他带回府。

　　宋誉小小年纪吃了不少苦头，早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天真烂漫与俏皮活泼，但，宋雪衣心中仍然无比感恩他还活着。

　　他更知道，这一切都是白苏苏的功劳。

　　“殿下，谢谢你。”停雪阁的回廊下，宋雪衣琉璃浅眸微红，蕴着潋滟水光，看着红衣女子的绝美容颜，欢喜又感激地说道。

　　白苏苏做这些都是为讨美少年欢心，她本质上也不是多么无私奉献的性子，于是，勾起了红唇，拿白玉箫挑起少年的下颌，曼声问：“哦，雪衣想如何谢孤？”

　　宋雪衣哪里能听不出来女子语气中隐藏的暗示？

　　少年霎时间红了脸。

　　抿了抿唇瓣，宋雪衣倾身，主动凑过去，在白苏苏脸上软软地亲了一口，“……谢谢殿下。可以了么？”

　　“唔，雪衣这也太过敷衍了，真叫孤好是伤心。”白苏苏故作哀怨地道。

　　宋雪衣只得红着脸，往女子柔软鲜艳的红唇上再次亲去。

　　然而，这一次，白苏苏搂住了美少年纤秀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结束后，她在宋雪衣耳边低低沉沉地笑道，语气含着魅惑与暧昧，道：“这才叫谢，知道了么？”

　　待大公主殿下离开后，宋雪衣才绯红滚烫着脸，进了停雪阁。

　　宋誉站在窗边，望着外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阿誉。”宋雪衣唤他。

　　宋誉回过头来，乌黑眼珠定定地凝视着宋雪衣，突然间道：“我都看到了。”

　　宋雪衣不明所以，浅浅地歪起头，询问道：“嗯？看到了什么？”

　　宋誉语气平静得近乎木然，开口道：“你和那个人，你们……”

　　宋雪衣瞬间涨红了脸，琉璃眸闪躲了起来，羞涩道：“阿誉……”

　　“九哥。”宋誉目光凝视着宋雪衣，眼珠漆黑且沉寂，一字一顿地道：“她是大公主凤红妆对吗？”

　　宋雪衣点了点头，抿起唇，唇角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道：“是的，她……”

　　他想告诉世间唯一的亲人。

　　那人是很好很好的女子。

　　他，很喜欢她。

　　想永远跟她在一起。

　　可，在这个时候，宋誉忽然开口问：“你还记得我们宋家是怎么没的吗？”

　　“……”

　　宋雪衣唇边的笑靥刹那间凝固，缓缓地苍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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