匀的鼾声，万籁俱寂，耳边的任何杂音此刻听得都极清楚。
人失眠就容易胡思乱想。
实在睡不着，周远峥起床去了阳台，他没开灯，摸黑关上门，拿出烟，“咔嚓”一声点燃。
黑暗中，烟雾袅袅。
他不是不想提圣诞节那晚的事，而是没办法提起孟影。
风大，烟头的橘光忽明忽暗，口腔弥漫那股烟草的辛辣。
想起那晚圣诞夜的表白，他喉间低笑两下，带着嘲弄，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印象里，他好像从没对女生表白过，他好像从来都是占据上风的那方，他身世不好，拿不出手，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染了一身坏毛病。
如果那天不是孟影同他说，他曾经对她表白过，他一辈子都记不起来高二下学期，在六楼昏暗的楼梯道，几个少年荒唐的玩笑。
少女清凌凌的眼睛，反复浮现在他脑海。
她没当众拒绝他，而是看到一群起哄的人后，还能冷静跟他说，“周远峥，我们换个地方。”
走到学校操场无人的侧门后，她突然停下来，周远峥还没看清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定睛再看，一块硕大的板砖就迎面砸过来。
孟影力气没下足，不至于头破血流，但下颚瞬间火辣辣的。
不说别的，这一下准保掺了不少私人恩怨。
砸得周远峥彻底懵掉：“说话怎么还带动手的？”
孟影盯着他皱起的五官，“换个地方动手。”
身高原因，她陡然攻击只砸中周远峥下巴，路灯下，也看得到他下颌线处红了，少女利落丢了手里砖块，“疼吗？”
他咬着牙，一只手扶了扶脖子，“废话。”
孟影：“疼就对了，如果刚刚我说同意，你是不是马上就会说不好意思，突然反悔了？”
他怔愣住，好像没适应话题的陡然转移，手还搭着脖颈，闻言搓了搓，暂时性忘记疼痛，却一句话都接不上来，刚有些懵，忘了今晚这场表白是一群人的蓄意为之，目的就是对付面前这姑娘。
那种油然而生的莫名心虚和惭愧占据上风，一时间忘了下巴的痛，甚至看着少女纯良无害的脸，喉咙像塞了一团棉絮一样。
他当时确实在谈颂他们询问的时候回了消息，说会跟孟影解释清楚只是个误会，但这会，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周远峥，你知不知道，好久之前，你已经跟我表白过一次了，同样的把戏，演了两次，你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高二的时候，六楼楼道，你朋友去我班里叫我，让我出去一下，我到那里之后等了你一会，你一出面，就说了跟今天一样的话，一模一样。”
他愣住，甚至没去思索这件事的真假，只是喉咙干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脑海里，对这件事完完全全没有印象。但直觉却让他无法怀疑孟影的话，并且他今晚原本干的就是坏事，更是无从质疑。
“周远峥，你记得吗？”
他放下手，下意识道：“对不起……”
他甚至没有立刻去分辨真假，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只吐出一句“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因为你当时已经道歉了，一个玩笑而已，你想反悔就反悔，你不记得也就不记得，也庆幸你不记得，我才能在篮球赛击败你们不是吗？”
“你一开始得知我们是高中同学，是不是从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你对我没印象也正常，毕竟你身边那么多人，能让你记得也不容易，可因为你那个表白的玩笑，我才努力成为现在这样，周远峥，你知道吗？”
他当然不知道。
“那一刻你表白，我毫不犹豫就说了答应，因为喜欢，就是这份喜欢让我坚持从班级的吊车尾考到年级前列，坚持变得一次比一次好，因为曾经，我真的很想跟你并肩。”
说了这么多，孟影停下来，语气里讥诮更甚，不知道是对他还是对自己。
“其实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太煽情了，不适合我，毕竟谁知道高中毕业之后还能再见面呢，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喜好，懂你的弱点，懂你的强项了吗？”
距离高中毕业也才不过半年多，但周远峥这个人一向成长很快，从入学的第一眼，孟影就看出来了。
他少了高中的张扬肆意，甚至此刻愿意低着头，听她说完一长串的话，孟影不知道他缄默是不是表示忏悔，但藏在心里的那些东西说出来，那一板砖砸掉了积怨已久的怨气跟憋屈，此刻如释重负。
少年垂眸看着地面，手插着裤兜，形态一如往常的散漫，周身气压却极低极低。
那天孟影转身先走，周远峥一个人坐在跑道上待了大半夜，出操场铁门的时候，又不幸被门槛绊了一跤，脸着地，摔了个敦实，额头和左脸颊擦伤一片。
后半夜回去才发现宿舍大门已经锁了，只能去外面随便找了个宾馆住。
他不是个记性差的人，只有想记和不想记的区别而已。但无论怎么回想，他都记不起孟影说的那幕。
其实他依旧可以把今天当成一个玩笑，可想起孟影那双清凌凌的眼，他心头就堵得慌，喘不上气，难受。
他设想过，如果那天孟影说了答应，他其实应该不会跟她说那是玩笑，甚至还有点期待他俩要是谈恋爱，每天的生活该有怎样的火花。
但他对孟影的了解还是太少，甚至到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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