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不叫了。”小混混踩上老虎头棉拖鞋，厨房飘出来的是茶叶蛋的香味，“你现在正好长身体，不能缺觉，否则将来长不高。”

　　“我不信。”脏脏面前是一个小奶锅，熟练地切起薄薄的姜片来，等水咕嘟咕嘟冒出热气了就赶紧放下去，却不着急放红糖，“我好好吃饭就能长高。”

　　“那可不一定。”小混混穿行在小小的客厅里，目之所及全部都是课本，还有旧旧的琴谱，为了省钱，弟弟总是买班里同学淘汰的东西，“你没看科学家说吗？生长发育期的激素全在睡眠当中生成，这时候觉足够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假的啊？”脏脏专注地盯着面前这锅姜水，可比什么都重要，“我不信，哥你是不是骗我呢？”

　　小混混从兜里抽出一个小本子来，算着上面写的数字开始计算，心心念念都是下个月的补习费能不能按时凑上。“没骗，哥那点文化课成绩骗谁呢？可骗不了你……”他声音越来越小，是专注到算数里面去了，虽然现在自己手里头总有进项，可是每个月的开支仍旧不是一笔小数目。弟弟现在有3个补习班，除了钢琴算是特长，还有一个数学，一个英语。

　　小学的课程他都快自己学完了，现在正奔着初中的难度走，再过不久恐怕要请老师给他提前开讲了……一条条，一项项，每一样都在小混混的脑袋里记着，别看自己文化课成绩不行，算着这些事，那可是一门灵。

　　“哥，喝红糖姜水了。”这时脏脏打断了他的话，双手捧着一个白色的陶瓷碗走了过来，“看什么呢？”

　　“看看哥这个月赚了多少钱啊。”小混混将小账本收好，不愿意让弟弟掺和这些事，“咦，碗里是什么啊？”

　　“小圆子，上回姨姨给的，说你要是爱吃甜的就煮在醪糟鸡蛋里，结果你一直没吃上。”脏脏跟着姨姨学了不少家常菜，又问，“姨姨家怎么样了？那个男人还来捣乱么？”

　　小圆子，这可真新鲜，说它是汤圆吧，又没馅儿，说它不是吧，可是口感又差不多，小混混端起碗来先喝了一口。“家里没人，估计主任怕那混蛋再骚扰她们，解决问题之前给娘儿俩换地方了……真惨，嫁了个畜生，结果这十几年都没过安稳。”

　　“是，结婚是大事，要看人，看清楚了人才能嫁。”脏脏拉出自己的椅子，板板正正地坐在小混混面前，忽然好奇地问，“哥，你将来结婚么？”

　　小混混一口姜水差点呛着自己，连续咳了好几次。“咳……咳咳……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就问问。”脏脏当作探听正事，“姨姨结婚时看走眼，你将来……会找个什么样的人结婚啊？”

　　小混混赶紧低下头，继续用喝姜水来搪塞。“唉，大人的事，你操心什么……哥也没想着结婚呢，这种事都靠缘分，再说……这人也不是非要结婚的啊，有些人……”他又咬了几颗圆子，已经开始提前给弟弟打预防针了，再过10年，怕是弟弟都有女朋友了，自己还是个单身狗，“再说有些人不适合结婚。”

　　这话，脏脏开始不理解了。“为什么？是因为有我么？我知道，有些人让你别管我了，说我是拖油瓶。”

　　“当然不是！”小混混立刻摇了头，“你怎么会是拖油瓶呢，咱俩是一家人，以后别再说这个了，不然哥生气了啊。反正就是……有些人不适合结婚，你看，哥这种人吧，自由自在习惯了，不习惯管着别人，也不喜欢让女朋友管着，以后有个女生管这个管那个，我得烦死了。哥热爱自由。”

　　“哦……好吧。”问到这里，脏脏也不问了，等着哥喝完之后他拿过碗来，再到厨房洗干净。

　　喝完了姜水，弟弟就去复习了，小混混今晚要熬夜所以提前迷瞪一会儿，也不敢躺着，就坐在沙发上眯着。但可能是心里有事，他迷瞪得并不沉，凌晨12点准备出发，他11点50醒了，睁眼就看见弟弟趴在书桌上，睡得香甜。

　　唉，要是家里再大些就好了，给他弄个单独的卧室，放一张正经八百的书桌……这样一想，小混混实在不舍得叫醒他，给他身上披了一件外套，轻手轻脚地拿起手机，留下一张纸条之后就出了门。

　　门外是一片寂静，这个时间老街坊都睡了，小混混打开手机灯迈下台阶，朝着楼外走，摸着黑去找自己的小车车。这辆车看上去旧，可是却很能跑，现在已经变成了家里最重要的大件。到了车门前，小混混刚要开车门，忽然听到耳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警戒心的作用下他正要回头看去，结果喉咙上就搁了一把冰冷的匕首。

　　“别！”真他妈遇上抢劫的了，他立刻举起手，将手放在耳边，声音也是强装镇定，可是心脏瞬间蹦到嗓子眼了：“我给钱，别杀我！”

　　“杀你？杀了你我他妈还坐牢呢！犯不上！”身后除了一个男人的粗声粗气还有酒气，酒气又带来了热气。小混混又立刻认出了这个嗓音，就是姨姨的家暴前夫。

　　“是你？你想干什么？”车就在院子里，可是小混混却不敢大声呼救，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更何况自己万一喊了那把刀一抖就完蛋，“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那婆娘在小超市卖笑，他妈睡了我的女人，你说我想干什么？”前夫将小混混压在车玻璃上，刀尖一直硌着他的皮肤，“你他妈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废了你！”说着，他的刀就转移了地方，朝着男人最关键的地方去了。小混混惊慌失措，生怕尖锐的刀尖划破皮肤，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反击，绝不能任人宰割，而这时候，不激怒就是最好的选择，稳住再说，于是自己的语气也好了些：“你别伤我！你要钱是不是，我给你！你要多少钱？”

　　“老子要钱干什么，老子要自己的女人！”前夫将人一推，“钥匙呢！”

　　小混混的视线下移，瞥到了刀尖上那抹冰凉的寒色，尽管自己打架无数，可是碰上真拿家伙的还是第一回 。“什么、什么钥匙！没有！”他以为是家钥匙，毋庸置疑地拒绝了，绝对不能交出去。这怎么能给？家里还有一个正在睡觉的弟弟呢！

　　“废什么话！当然是车钥匙！”好在后面的人没有要家钥匙，而是要车钥匙。小混混不愿意给，那可是自己赚钱的家伙，可是比起赚钱，他又觉得自己这条命比较重要。

　　这世上要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也就算了，现在还有弟弟，还是个未成年，如果自己倒了，弟弟今后的生活怎么办？人生路还长，他不能让弟弟再失去亲人了，于是车钥匙给了出去，整个人不敢乱动：“这个就是车钥匙，你别伤我，车给你了，你开走，我不报警。”

　　“车？你这破车我开走干什么？”前夫快速拉开了后车门，将人一脚踹进去。和小时候很类似的上车方式，瞬间让小混混回到13岁，被人捆上了车。好在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体格了，长胳膊长腿，转身就开始和姨姨前夫周旋。那人喝了酒，但是力气还算不小，要是没有那把刀小混混无所顾忌，可是……就因为他有凶器，车里黑，看不清楚，他只敢消极反抗。

　　“再动！再动他妈的捅死你！老子他妈把你脸划花了！看你以后拿哪张小白脸去吃软饭！”姨姨前夫的刀对准要害，小混混往后躲了躲，首先避免和他正面冲突。刀尖在他身前晃了几次，转着圈儿似的，最后停在他面前不动。

　　“你干什么？”小混混的手在车厢里摸，摸摸有什么落下的器材。

　　“转过去趴好，老子要他妈泻火！”姨姨前夫才不管他男的女的，他睡自己婆娘已经是事实。小混混浑身汗毛竖起，两只手从关键部位挪到裤带上，说什么都不动了，实际上是吓成暂时僵硬。

　　他说的泻火，是自己理解中的那个泻火吧……这怎么行，自己又不是正常男人，更何况还用着小翅膀呢，短短几秒他又从僵硬变得亢奋，人在处于极度恐慌时身体开始分泌大量肾上腺素，给了他足以挣脱的勇气。

　　而也就是在此刻，准备扑向自己的人忽然身体一直，如同被电到了，但马上双手抱头像是去捂后脑勺。借着这个机会小混混双腿一蹬，狠狠踹向他的腹部，将人踹出几米远去，那把刀刚好落在了车厢里。

　　看人倒下了，小混混再奋起直追，绝不给他翻身的机会，踩在姨姨前夫的后背上说什么都不动了，猛踩几脚后又觉得这姿势不靠谱，于是跪在他的后腰上，两只手死死压住他的后颈，要把人的脸压进土里。

　　直到这时候，他的胳膊才颤起来，可是力气大得不得了，说什么都不敢撒手。

　　“哥！你让我打死他！”耳边是弟弟的声音，他一扭脸，弟弟披着他的外套就站在车旁边，手里拎着一根擀面杖。微弱的灯光下，他还能看到弟弟怒气冲冲的眼睛，还有眼下那颗像画上去的泪痣。

　　作者有话要说：

　　脏脏：我哥爱自由，从明天起我就叫自由。

全本小说尽在乐读小说网！乐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