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勉强还能算整洁，但小了一圈，袖子短裙摆短的，还补丁摞补丁，看着着实可怜。

　　向茂文又是个钢铁直，没留意到这一点……或者说他留意到了，却也不好做什么。

　　他自己现在还孤家寡人一个呢，盛知衡放归他自由后，还给了他一笔银钱，助他在盛京城里安置下来。

　　向茂文买了个一进的小院子落脚，除了他，就只有雇来的一个婆子负责洒扫买菜做饭。

　　若不是有那婆子在，连照顾那可怜的小丫鬟的法子都没有。

　　至于衣服……

　　借是无处去借的，向茂文又不好给她买，以防被误认为居心不良图谋不轨。

　　那小丫头虽然主动找上向茂文，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信息都告知了他，却对向茂文也存着一丝戒备。

　　大抵是被伤害的多了，像个受伤的小兽一般，再不肯轻易信任任何人。

　　于是她身上穿着的，还是被抬出王铁匠家时穿的那身衣服。

　　虽然很不合身，却能让她勉强有一丝安全感。

　　落在姜云瑶眼里，却让她怎么看都觉着不忍。

　　过了没多久，被姜云瑶吩咐去帮那小姑娘上药的佳兰就回来了。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让她神色古怪，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整个人都害怕慌乱不已。

　　“不是让你去给她上药？怎么这幅模样回来了？”

　　姜云瑶诧异的看着佳兰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冲她招手示意她近前。

　　“出什么事了？”

　　佳兰的视线在空气中飘忽了半晌。

　　听到姜云瑶的询问，她的视线才缓缓落到姜云瑶身上，当即嘴巴一扁发出一声泣音。

　　“小姐！”

　　“诶，我在呢，怎么了这是？”

　　姜云瑶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还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谁欺负你了？！”

　　眼看着姜云瑶一副气势汹汹，撸胳膊挽袖子，只等着佳兰说出个人名来，她就立刻冲过去帮佳兰报仇的架势。

　　佳兰受到的那点惊讶和心底的恐慌，好像一瞬间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没，没有人欺负我。”

　　佳兰被逗笑了，神情也瞬间缓和了不少。

　　“我只是，只是被吓到了。”

　　佳兰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好像是大了点，忍不住低头不敢看姜云瑶的表情，瞬间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原来是佳兰听从姜云瑶的吩咐，带那小姑娘去厢房上药。

　　结果在看到对方身上的各种各样伤疤淤痕后，瞬间被吓到了。

　　尤其是让她回想起了，自己在没有遇见姜云瑶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一时间心神激荡，悲上心头，就失态了。

　　这会儿心态平和下来了，佳兰面露羞赧，尴尬不已。

　　想想方才她那么大的反应，都把小姐给吓着了。

　　真是……真是太矫情了！

　　佳兰默默在心底唾弃了一番自己，想到那小姑娘身上层层叠加的伤势，再想到在遇到姜云瑶以前也没少受到责打的自己，心情瞬间又低落了起来。

　　“她身上，还有烫伤，像是火烫的。”

　　佳兰说着，身子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我以前也被烫过。给弟弟喂粥的时候，吹得不够凉，烫着了他，就被我爹摁在地上，从锅里舀了一勺滚烫的粥浇在了身上……”

　　佳兰猛地闭上了眼睛，出口的声音都在哆嗦。

　　“我看到她，就想起我，我……”

　　“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姜云瑶可算是知道为何方才佳兰会有那么大反应了。

　　原来是看到了那小姑娘身上的伤，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受过的那些虐待。

　　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吃过无数苦，遭受过无数次虐待虐打的佳兰，虽然眼下过上了不会再被人动辄打骂的日子，却偶尔还是会被勾起曾经那些不堪可怕的记忆。

　　如蛆附骨，永远无法遗忘。

　　“小姐……”

　　佳兰小心翼翼看着姜云瑶，试探着询问。

　　“您要把她，把她留下来吗？”

　　佳兰很想求姜云瑶，把那个遭受了不知道多少苦难的可怜小姑娘留在将军府。

　　因为姜云瑶人好，将军府里的其他主子们人也很好。

　　但她也不过是姜云瑶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哪里有权干涉主子们的决定。

　　所以她只敢小心翼翼的询问，却不敢明着央求姜云瑶把人留下来。

　　“她暂时会留在将军府。”

　　姜云瑶点点头，倒是没有隐瞒。

　　“等事情了结，再看她自己的意愿，是否要离开盛京。”

　　那小姑娘帮了不少忙，给了不少重要消息。

　　若是她愿意留在将军府中，姜云瑶定不会亏待她分毫。

　　但若是她想要离开京城……

　　姜云瑶看着神色不忍纠结的佳兰，温声劝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若是她觉得这盛京城带给她的只有伤害，想要离开，说不定在别的地方能过得更开心。”

　　佳兰也知道姜云瑶说的有道理。

　　于是她也释怀了。

　　“谢谢小姐。”

　　佳兰蹲在姜云瑶坐着的椅子前，仰头看着小姐那张漂亮的小脸，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