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说明：我真的没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就是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我家现在——特别乱。”

　　乘电梯上楼的过程中，钱衷一还在给周起颜打心理预防针。

　　缝补衣服耗费了周起颜太多精力，犯困中的周起颜不想听混账前夫的碎碎叨叨，只想找地方睡觉。

　　“知道啦知道啦，我做好心理准备啦。都说我只是睡个觉而已，你不用这么反复强调吧？”刚一出电梯口，周起颜就顿住脚步，作势要回电梯里去，“你再这样，我可就走啦。”

　　“行行行，”钱衷一打了个冷静的手势，“我不说了、不说了。就在这边，来吧。”

　　周起颜以为钱衷一租房子的地方，会是那种特多精英白领聚集的商务小区——小区内有酒吧夜场等娱乐场所的那种。

　　没想到啊，钱衷一租的居然是非常朴实居家的生活小区，处处都是烟火气和生活气息。

　　电梯里二十四小时播放培训班广告、电梯外的声控灯不太灵敏、楼层的走道里停着不知哪位住户的单车——看那轮胎上带着泥的模样，似乎是今天刚骑出去过。

　　周起颜对这一切一切都感到新奇，跟在钱衷一身后左看右看，忍不住疑惑道：“这是什么小区呀？一层楼有多少户人家？”

　　“一层有四户。”钱衷一掏出钥匙，开最外层的防盗门，“是不是跟你认识的公寓不太一样？这一片都是学区房，所以生活气息特别浓厚——隔壁家小孩经常将拖鞋踢到我家门口来。”

　　“噗——好调皮呀！”周起颜被逗得一乐，“你需要学位吗？干嘛租人家的学区房？”

　　“我图它安静啊。”内层门的锁不大好使，钱衷一用了点劲，“这些住户睡得可准时准点了。在这里住除了熊孩子多之外，其他都挺好的；反正我那房东的孩子出国读书了，这学位他也不需要。

　　“哎哟，可算开了，进来吧。”

　　门里面黑漆漆一片，周起颜还没来得及看清内部的装潢内，就率先闻到了一阵火烧的味道。

　　他第一反应以为着火了，缓冲了几秒之后才明白过来：这其实是钱衷一的信息素味儿。

　　绑架事件那次，周起颜因为被药物引诱发情，所以意识全乱、对钱衷一的信息素味道也记得不太清晰；事后和他融合了的信息素香气，更没法作为参考。

　　现在闻到这个闻味道了，他才记起来，钱衷一的信息素原来是这样的。

　　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有点像木香、有点像火灰；有一点点醉人、又有一点点熏呛。

　　非要细说的话，那就是香木燃烧时的火烧味。

　　是热烈而又暖人的松木燃烧味。

　　这味道唤醒了周起颜初夜的记忆，缠绵交织的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脸上浮现出了可疑的红晕。

　　“这……这就是单身汉的气息吗？”周起颜顿住脚步，不敢进去，“好浓的信息素味。”

　　“抱歉。”钱衷一就料到周起颜会这样吐槽，打开屋里的灯后满脸歉意，柔声对宝贝前妻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提前和你叨叨了好几回。

　　“好像没什么用，你还是被呛到了？”

　　“还好。”

　　屋里的灯光一亮，周起颜又有了“来都来了、何不一探究竟？”的想法，鼓起勇气走到屋里。

　　“太困了，想睡觉，所以不和你计较那么多。”

　　“好好好，你进来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钱衷一请佛似的，哈着腰带周起颜进屋，“你坐一下，我去煲个热水、给你煮点麦片，你先喝着暖暖胃。”

　　钱衷一从茶几上找了个没怎么用过的瓷杯，和水壶一块儿拎着进厨房了。

　　周起颜在沙发上坐下，好奇地左顾右盼。

　　虽然打了这么多预防针，但公寓内部并没有钱衷一说的那么凌乱。

　　因为坪数不大，所以玄关也做得很小，只摆了个鞋柜。走过鞋柜，里面直接就是客厅、阳台。

　　厨房在电视机柜旁的玻璃门进去，周起颜坐在沙发上正好能看见钱衷一的背影。

　　西装革面的互联网大企总裁，此时此刻正在厨房里，用热水壶在净水器前接水。

　　接完，他挽起昂贵西装的袖子，站在洗碗台前努力地洗刷手上的瓷杯。

　　周起颜看到了另一个洗碗池里放着的碗筷——里面还有他昨天吃完后、应该是周家的佣人送回来的保温汤壶。

　　钱衷一总强调家里乱，其实是不想让他看到没洗完的碗筷？

　　周起颜并不讨厌这样犯懒的小行为。毕竟，谁会有动力天天洗碗刷杯呢？

　　不仅不讨厌，他还觉得钱衷一洗完杯子后、抓紧时间偷摸刷碗的模样，挺帅挺可爱的。

　　客厅的茶几上摆放了一些文件，沙发上也丢了几个零零碎碎的数码小产品，生活气息十足。周起颜饶有兴趣地拿起桌上的文件想看看，不料向后坐时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

　　往背后一摸，居然摸到一台夹在靠垫后面的iPad！

　　这东西的藏身之处让周起颜感到莫名其妙。他拿出来，随手摁亮，却没想到锁屏界面亮起之后、屏幕上的笑脸居然是他！

　　——是结婚证上，那个笑得眉眼弯弯、阳光灿烂的他！

　　被自己的脸吓到，周起颜差点将iPad甩出去！

　　他见钱衷一快速刷完了碗要出来，赶紧反手将iPad塞回背后的靠垫里，假装无事发生。

　　他甚至还故意问：“这个沙发的靠垫里塞了什么吗？怎么感觉硬硬的？”

　　“应该是我的平板电脑。”钱衷一将手上的麦片交给周起颜，有些慌张地去拿iPad，“冬天的时候我总怕机子过冷，就养成了把平板塞里面的习惯。

　　“坏习惯而已，别在意。”

　　“哦。”周起颜搅动了一下手上的牛奶麦片，眨眨眼睛，追问，“我现在正好无聊，你把平板给我玩一下嘛？”

　　“这个……我平板里没装什么娱乐软件。”钱衷一委婉拒绝，转而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我给你开电视吧，现在的电视都接了网络盒子，想看什么都能点播。

　　“你看一会儿，我去把房间收一收。”

　　如果说，钱衷一不让看iPad的原因，是不想让前妻知道锁屏封面是旧结婚照，那急匆匆地要收拾房间又算什么？

　　——肯定也是有鬼！

　　“不要——不许收！”周起颜马上起身阻止，跟进房间，“你不会真的金屋藏娇了吧？忙着毁灭证据？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生活气，收拾整齐了就没有感觉啦！”

　　周起颜侦探似地进了房间，左右巡视一圈。

　　除了床上乱糟糟的被褥和半开的衣柜门外，还真没什么可疑的。

　　钱衷一无奈：“我真的是想进来收拾一下床褥的……”

　　周起颜过去拉了拉半开的柜子门，仍不信邪道：“那你刚才怎么慌慌张张的？刚才那个表情，怎么看都觉得你心里有鬼……”

　　“真的没有。”钱衷一弯下腰，简单地叠了叠被褥，“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会金屋藏娇的误解？”

　　周起颜转过身瞪他：“因为你曾婚期出轨！”

　　“我出轨不也是出的——”钱衷一说到一半赶紧打住，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我不对。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我现在房间里真的什么可疑东西都没有。

　　“喏，你自己环视一圈，没有是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觉得这个气息不太对劲。”周起颜哼哼，双手抱胸，“但我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要不这样，你先洗个澡？我现在给你煮点吃的去，你洗完出来吃饱睡觉。”钱衷一动用缓兵之计。

　　周起颜不中招，危险眯眼：“你不会趁我洗澡的时候，偷偷处理掉可疑物件？”

　　“不会。”钱衷一指了指洗浴室的门，“浴室的门坏了、锁不上，你等会儿就锁着卧室的门洗吧。

　　“我给你找几件干净衣服，找完我就出去煮东西，你把门锁上、洗完了再出来。

　　“这样，既能保护你的隐私，你也不用怕我趁你不在时藏东西。”

　　周起颜觉得可行，点点头：“好。”

　　“衣服在这里，这两件都是码数偏小我不怎么穿的，沾到的信息素也没那么多。”钱衷一在衣柜里翻找，拿出一件短袖T恤和一件运动短裤，塞给周起颜，“哦，还有贴身衣物，在这里。”

　　周起颜看着手上熟悉的尼龙束口袋，愣了好一会儿，随后才想起来——这不是头次去医院时，小花塞给他的袋子嘛！

　　好家伙啊，那时候忘记拿下车、最后是让钱衷一收起来了？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今天居然正好派上用场？

　　“你干嘛把这种东西也收起来？”周起颜用看变态的眼神看钱衷一。

　　“我……我想着你要的话会跟我找的。你一直没找，我就收在衣柜里了。”

　　钱衷一揪揪额前的头发，掩盖尴尬。

　　“你放心，我知道这个包里装着你的贴身衣物，所以我开都没开过！”

　　周起颜：“行吧。”

　　“我教你用热水器、帮你调试一下水温。现在的时候也不早了，早点弄完早点睡觉。”

　　钱衷一带着周起颜去浴室。

　　“给你拿个新毛巾，要大的要小的？衣服也给我吧，我帮你挂上。”

　　钱衷一挂好衣服、调试好水温后就离开卧室了，周起颜照他的吩咐将卧室的门锁上。

　　在进浴室洗澡洗漱前，周起颜还疑神疑鬼地站在地毯上、将卧室又环视了一圈。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钱衷一想藏起来的东西，到底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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