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流愣在了那里。
见他不回答,穆溪又抿抿唇,继续道:“其实,早些年我问过文姣,但她不肯说。而且,自从你们出国之后,我和她的联系就愈发少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顾清流望着穆溪,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要被撕裂了。
直到刚才那一刻,他都没有想过,原来这一切都是文姣一手策划的阴谋。如果不是穆溪问出这句话,他估计只会怪自己没有问清楚事情的缘由,而不会质疑文姣的用意。
穆溪显然也是如此,到现在,她都没有怀疑过文姣。
“看来,这其中发生了不少故事?”穆溪又问了一句,有些不自然地握住茶杯,用手指不断婆娑,“算了,既然你们都不想说,我也不问了。”
“穆溪。”顾清流唤了她一声。
穆溪抬眸看向顾清流,目光里带了几分不解。
“我没有和文姣在一起。”顾清流道。
穆溪稍稍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是噢,你家境那么好,没必要以此为条件,让她帮你搞定出国的事情。那你们……”
“是我和她,不是‘我们’。”顾清流强调,“我从来没有和她在一起过,准确来说,这七年来,我没有和任何一个女人在一起过。”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穆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记恨了这个男人七年,然而此刻他却告诉她,这七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
“我们之间,应该有误会。”
顾清流的话说到这里,穆溪不会不明白,这个“误会”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和你那个朋友,这些年来,都没有再联系吗?”顾清流又问。
穆溪几乎机械般摇了摇头,一边回忆,一边喃喃:“起初的时候,我们还经常网聊,但没过多久,联系的就少了,再后来,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她也去过文家,想问问文姣什么时候回来,但却发现文家的院子已经转手给了别人,而文家一家人也都移民国外了。
顾清流问:“那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和她在一起了?”
穆溪立刻应道:“她亲口跟我说的!”
说完,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又补充一句:“她还给我发过……你们在国外一起吃饭的照片……”
“是在纽约的一家中餐厅吗?”顾清流问。
穆溪认真地点头。
顾清流语气淡漠地解释道:“那天她来找过我,说是老朋友许久未见,想要一起吃个饭聊聊天。而我答应和她见面吃饭,也仅仅因为她是你的朋友。”
听了顾清流的解释,穆溪的心彷佛沉入了海底。
顾清流又道:“那天吃饭,她还给我带来了关于你的最新消息。”
穆溪一怔:“我的消息?”
“嗯。她说,你和丰左分手了,傍上了另一个更有钱的人。”
穆溪急忙解释:“我从来都没有跟丰左在一起过!”
此刻,顾清流却显得淡定得多。
他一字一句,将事情的因果关系向穆溪阐明:“你没有跟丰左在一起过,我也没有跟文姣在一起过,穆溪,这一切的误会源自于谁,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些吗?”
“是,是她……”穆溪喃喃。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这么做!”穆溪有些急了,但这句话,却不像是在说给顾清流听,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眼下明明已经“真相大白”,可她打从内心里不想去相信。
文姣对她那么那么好。
她们一起牵手走过了青春里最值得纪念的时光。
她们无话不谈,形影不离,好到就如同连体婴儿一般。
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像文姣这么好的朋友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仅仅以你我之间“传声筒”的身份接近我,所以我对她并没有过多的怀疑。但自从国外那次见面之后,她就开始向我袒露她对我的好感,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再没有理睬过她。”
“我依稀记得,那时候的我已经在国外生活了近一年。所以,她是不是在出国一年后告诉你——我和她分手了?”
穆溪咬紧了唇,没有回答,但她慌张的目光已经告诉了顾清流——这一个时间,也对上了。
顾清流的脸上浮现起了一丝苦笑。
他轻声道:“所以,我们就这样,互相误解了七年……”
语气里的难过与无奈,穆溪听得分明。
一如她此刻内心的波澜。
** **
茶凉了,服务员再一次走过来,好心提醒这两位客人。
“您好,请问现在需要点菜吗?”
顾清流接过菜单,看了一会儿,抬头问穆溪道:“想吃些什么?再怎么样,也不能饿着肚子。”
穆溪的目光飘向了窗外,却双目无神。她不假思索地应了一句:“爆炒白莲。”
顾清流:“……”
服务员一听,立马热情地介绍道:“女士,推荐您可以试试店里的招牌菜——酱烧白莲藕,清脆可口,酱香四溢,吃过的客人都说不错,回头客也比较多。”
穆溪点点头:“就它了!”
忽而又问:“还有别的吗?我的意思是,关于白莲的其他做法?”
服务员一愣:“呃,如果女士您有特别的做法要求,我这边可以帮您和厨师协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OK。”穆溪冲服务员一笑,笑容里却带着些诡谲,“那我点一份酱烧白莲藕,然后再要一份白莲炒肉,醋溜白莲,水煮白莲汤……就先点这些吧。”
“好,好的……”服务员面露尴尬,但凭借着专业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笑着将这些菜名记了下来。
一旁翻着菜单的顾清流突然眼前一亮,问服务员道:“这是道什么菜?”
服务员扫了一眼菜单,笑着介绍:“这也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之一,因为是用莲子和莲心炖鸡,所以菜名叫‘心机’。莲子心有清热泻火的功效,与土鸡一起炖服,养脾益肾,而且还有助于睡眠,先生需要来一份吗?”
顾清流点点头,满意地说道:“这道菜好啊,既有白莲,又有心机,就它了,下单吧!”
说着,将菜单本递给服务员。
“好的,请二位稍等,我这就去下单。”服务员接过顾清流递过来的菜单,礼貌地鞠躬,准备离开。
“等等!”顾清流又叫住了服务员,“麻烦你把我们桌上的普洱撤掉吧,换壶绿茶上来,龙井或者碧螺春,都可以。”
“……好的。”
待服务员走后,顾清流望着穆溪,似笑非笑地问道:“现在心里舒服些没?”
穆溪低头拨弄着碗筷,倔强地应道:“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她,亲口问个明白。”
顾清流抿唇,无声地笑了笑。
然后将那一只包装袋掏了出来,递到了穆溪的面前。
“在这之前,先收下这个吧。”
穆溪只瞥了一眼,发现是刚才遇到顾清流时,他手中提的那个珠宝袋,便立刻回绝:“这份礼物价值不菲,初次见面,我不能要。”
“初次见面?!”顾清流重复一句。
穆溪脸一红,改口道:“初次相亲见面,我不能要。”
顾清流一边打开袋子,一边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和隋家的千金相亲,或许是咽不下隋雍抢走了我喜欢的女孩的那口气,又或许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和你有更多的交集……总之,哪怕是在挑选耳环的时候,我心里想的那张脸,也是你。”
装着耳环的首饰盒被顾清流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顾清流又慢慢地将盒子打开,一对精致的钻石耳环出现在了穆溪的眼前。
两颗主钻石晶莹剔透,每一颗下面还挂着半块小巧精致的水晶橘瓣,合起来,就是一只完整的橘子模样。
“我记得,你最爱喝金桔柠檬。所以在看到这对耳环的第一时间,我就猜想,你一定会喜欢。”
“原本,我是想买来之后送给那位隋家千金,改天故意让你看到,气气你的。可是出了店门遇到你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这对耳环,只属于你。”
顾清流情深意切的告白并没有让穆溪迷失自己。
穆溪望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耳垂:“那个,我没有打耳洞……”
顾清流:“……”
** **
回家路上,顾清流十分懊恼。
珠宝店里明明有橘子系列的项链、手链、戒指,他怎么就偏偏选了对耳环?!
坐在主驾驶座的宋由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打量顾清流,见他一直对着那个珠宝盒叹气,不由得好奇地问了一句:“老板,是这副耳环不合隋家小姐的喜好吗?”
“恰恰相反。”顾清流又叹了一口气。
他看得出来,穆溪在看到那对耳环的一瞬间,还有听到他说那番话的时候,表情里有着藏不住的惊喜和欢欣。
只不过,她还没有做好接受他的准备罢了。
所以整件事情分析起来,并不能怪他选择了耳环,而是要怪他整整七年都没有联系她。作为男人,但凡他主动问一句,穆溪就不必伤心难过这么久。
那年是他主动“勾搭”的她,也是他只顾着一时的气愤,主动“放弃”了她,他难辞其咎。
“宋由。”顾清流喊了宋由一声,动了动身子,在副驾驶正襟危坐。
一见到老板这副派头,宋由也紧张了起来,立刻坐直了身板,恭敬道:“老板,您请说。”
“咳咳。”顾清流清了清嗓子,“那个……你说说看,怎么样才能让一个对你动过情的女人回心转意?”
“啊?”宋由一脸懵。
“啊什么啊!你还给我装!”顾清流不满地瞥了宋由一眼,“这阵子你贴身跟着我,我和穆溪的那点儿事,你不都知道了么?快点说说看,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重新接受我呢?”
宋由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天地良心,他虽然在一旁听到了一些八卦,但根本没办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清楚啊!
“想说什么就说,别怕我不高兴!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顾清流又道。
宋由尴尬地笑了笑,应道:“老板,我觉得,如果您铁了心要和穆经理重归旧好,首先就不应该去和别家的小姐相亲……”
“……”
顾清流板着一张脸,久久没有说话。
宋由忍不住腹诽:说了不生气,结果还不是生气了!
“呃,也许是我想得不够全面吧!其实老板这么做,主要是声东击西,借着相亲的由头,让穆经理心生醋意,然后就可以……”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顾清流打断宋由的话,十分嫌弃,“就你这慢半拍的反应能力,问你还不如去网上搜答案呢。”
“老板……”宋由委屈巴巴。
顾清流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可是七年来对他最重要的大事,他必须得好好、好好地计划计划。
** **
“我回来了。”
穆溪回到了她和雷悠悠的出租屋,推开房门,有气无力地打了一声招呼。
正一边吃麻辣烫一边追剧的雷悠悠一听到穆溪这语调,就知道今晚一定“出事”了。
果不其然,一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了穆溪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什么情况?!这次这个不是说高大英俊、年轻有为、典型高富帅吗?!难不成,又是‘地中海’?!”
“比‘地中海’要恐怖得多。”穆溪占领沙发,来了一个葛优躺。
“快跟我说说!”雷悠悠兴奋极了,立马趴在沙发的扶手上,眨巴着眼睛望着穆溪,“我突然好后悔啊,我就应该偷偷坐你们旁边的座位,当面瞅瞅的!”
“你不用坐我旁边,也当面看到了。”穆溪幽幽道。
“什么意思?!”雷悠悠不解。
“顾清流啊。”穆溪叹了一口气。
雷悠悠还没有反应过来,问道:“这关顾清流什么事儿啊?”
“那个人——就是顾清流啊!”穆溪又道。
雷悠悠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大到可以放下一个鸡蛋了。
“什什……什么?!和你相亲的人——是顾清流?!”
穆溪郑重地点了点头。
雷悠悠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真是应了那句话啊——不是冤家不聚头。”
忽而又问:“那你是怎么做的?有没有直接一杯水泼到他脸上,撂下一句——想泡老娘?门儿都没有!——然后转身离开?”
穆溪:“……你当这是演电视剧呢?!”
雷悠悠又凑近了穆溪一些,好奇地问道:“那你们都聊了什么啊?追忆往昔?展望未来?”
穆溪的神色渐渐转为黯淡。
“我们……聊了七年前的一些事情。”
“七年前的事情?那不就是……”
雷悠悠的话突然顿住了。
她微微蹙眉,盘算道:“不对啊,你不是说,顾清流家境贫寒,为了出国留学特地攀了你朋友的高枝,后来又把你朋友踹了,跟另外一个富婆好了吗?但今天跟你相亲的,可是国内顶级玩具公司董事长的儿子啊!”
穆溪抿抿唇。这个故事太复杂,一时之间,她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雷悠悠托腮,沉思了片刻,终于自个儿悟出了这其中的逻辑关系。
她一拍大腿:“我知道了!那玩具公司的董事长——是顾清流认的干妈吧?!”
穆溪:“……”
“是不是是不是?”雷悠悠急于确认自己惊人的脑洞。
穆溪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
“他是魏阿姨的亲儿子,而且,他从来都没有和文姣在一起过。”
雷悠悠又愣了几秒,这次,终于悟出了这其中真正的“奥秘”。
“所以说,七年前的事情,是你那个朋友在说谎?!”这句话问出来,连雷悠悠都觉得瘆得慌,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穆溪回了雷悠悠一个“你懂的”笑容,没再说下去。
雷悠悠望着她,心里生起了怜惜。
“小溪……”
她想安慰穆溪几句,但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没法宽慰她。
穆溪沉默了几秒,突然抬头看向雷悠悠,认真问道:“对了悠悠,你知道,哪里可以打耳洞吗?”
雷悠悠:“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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