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都不是乔茜最近最为关注的事件，因为远在大洋彼岸，一场席卷东南亚的金融风暴正在蔓延。

　　先是泰铢暴跌迫使泰国政府放弃固定汇率制，紧接着菲律宾比索、印度尼西亚盾、马来西亚林吉特等相继被国际炒家做空。

　　接着,以乔治.索罗斯为首的国际做空机构矛头转向港城现行汇率制，闪电般袭击了港城金融市场。

　　整个华尔街正陷入空前的狂欢之中。

　　“霍顿小姐，我们真的不继续了吗?”电话那头的股票经纪难掩兴奋，并不赞同这个决定。

　　短短几个月时间，乔茜当初为投资《泰坦尼克号》所准备的一千万变成了两千五百万，但过程实在令人心惊肉跳。

　　——毕竟这笔钱是她现在所有的流动资金。

　　乔茜暗中松了一口气，答道：“不玩了，见好就收吧。”

　　这钱拿着实在有些烫手，但为了收购TT的美国在线手段频出，正要发动了人脉去彻查天眼网络的税务问题，她必须尽快搞到一大笔钱支撑公司的运转和做好推广竞赛的准备。

　　对此，弗兰克.霍顿的建议是，找个强势后台——比如天幕资本——卖掉TT甚至天眼网络的部分股权。

　　然而这个提议被乔茜暂时搁置了，她只推说最近实在太忙了，起码要等所有关于《泰坦尼克号》的行程结束之后，她才会有时间和精力考虑这个问题。

　　也正是因为放出这个消息，天眼网络面对的压力顿时就减轻了不少，因为许多硅谷人都对天眼网络表达出了很大的兴趣，其中就有微软这样的世界性公司。

　　这些公司基本上都希望全资收购，提出控股的只有两家，比如美国在线这中出两百万就想买断TT的，也不在少数。

　　时间进入十月份，《泰坦尼克号》的首映也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乔茜返回洛杉矶参加《魔鬼代言人》的首映，以及去见了一次仍在剪辑室内忙碌的詹姆斯.卡梅隆，他们拍到了太多精美绝伦的画面，因此每一次下手剪辑，詹姆斯.卡梅隆都要难以取舍、心痛不已。

　　所以即便明天就是福克斯的内部试映会了，目前《泰坦尼克号》的影片长度仍然长达五个小时。

　　“我每天只能剪掉几秒钟。”詹姆斯.卡梅隆窝在剪辑室的工作台前，整个人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只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仍然非常有神，“我们不能搞砸它，却又必须把它剪短，这太艰难了——而且我感觉，这个片子至少有一亿美元的亏损。”

　　可以说，整个好莱坞都在等着看《泰坦尼克号》的笑话，那些尖刻的媒体人更是毫不留情，极尽嘲讽之能事。

　　甚至一向自信且特立独行的詹姆斯.卡梅隆也忍不住给《洛杉矶时报》写了一封信，不仅回击了过分刻薄的评论，否认了那些不真实的报道，更诚恳地呼吁人们理解这部电影的艰难和美妙之处。

　　但——那封信毫无作用。

　　因为所有人都疯了，任何一点儿关于《泰坦尼克号》的风吹草动就能见报，整个好莱坞好像就等着这艘大船正式开拔然后直接沉入海底。

　　“知道么，吉姆——”乔茜坐在詹姆斯.卡梅隆身边，从他显示屏上贴着的刀片上收回目光，“我的感觉是，你的感觉完全陷入了误区。”

　　她的声音非常轻松并且坚定。

　　詹姆斯.卡梅隆忍不住转过头，注视着身边这个年轻女孩的眼睛，试图从那一抹浓郁的蓝色之中，窥见任何动摇或者慌张的情绪。

　　可乔茜只是不怎么优雅地耸耸肩，“你就像是一个怀疑自己美貌的绝世美人，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难道你不相信自己每天醒来在镜子里看到的样子，而去在意那些‘公费旅游的□□们’对你的羞辱?”

　　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组织语言，或者是感到困惑。

　　“听我说，吉姆，天才的世界不是常人所能轻易想象的，跨时代的天才作品也不是能够用普通商业片的票房曲线去预测的，我们还没有赢，怎么能现在就准备认输!”

　　乔茜没有给詹姆斯.卡梅隆沉思的时间，而是看向了工作台的显示屏，并用了点劲儿拍拍这位大导演的肩膀。

　　“来吧，让我们继续令人愉快的工作吧!“她开始对着电影素材煞有介事地指指点点，“噢，我认为这个镜头完全可以删除，萝丝回到房间一通发泄的戏份并不影响接下来的剧情衔接……”

　　“别想动我的素材!”詹姆斯.卡梅隆像是突然回过神，瞪着眼睛说。

　　乔茜哂笑了两声，把手一摊表情无辜。

　　“还有，你是在教我去剪你的镜头?”詹姆斯.卡梅隆转向工作台，手已经摸上了鼠标，嘴里絮絮叨叨地爆粗口，陷入了某中奇妙的世界，“你觉得我是天才?好吧，我他X的自己也这么觉得，你就跟你的有钱老爹一样讨人喜欢，真的，我是说真的，你们跟福克斯那群天天嚷嚷着要跳楼的傻X不一样，但愿那群傻X在明天的内部试映会后……”

　　第二天是《泰坦尼克号》的内部试映会。

　　乔茜坐着弗兰克的车一起抵达了福克斯位于西好莱坞世纪城的总部，福克斯负责这个项目的高层集体出现，包括一力支持詹姆斯.卡梅隆的董事长彼得.车宁也特意赶来。

　　作为电影的男主角，以及第一次主演商业大片的年轻演员，莱昂纳多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他今天穿了一身较为正式的休闲西服，连头发都在过来之前打理过，情不自禁地崩着一张俊脸，就连往日的笑容都显得很拘谨。

　　乔茜坐在莱昂纳多身边的位置上，眼看着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不禁揶揄说：“需要给你一个牛皮纸袋帮助解压吗?”

　　莱昂纳多忍不住横了乔茜一眼，“我可真是谢谢你这见鬼的幽默感!”他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又夸张地呼出一口浊气，“告诉我吧，J，你怎么能平静成这样——你甚至也不激动。”

　　自从上次听见有人喊乔茜的昵称之后，莱昂纳多就自作主张地也给她造了一个，他自我感觉念着很顺口。

　　乔茜对此不置可否，因为她认为名字只是一个称呼，叫“乔”、“小乔”、“乔乔”还是“J”，对于她来说没有太多的区别，只要叫的人自己乐意就行。

　　“拍都拍了。”乔茜的眸光淡然，“而且我始终相信我们为这部电影付出的所有努力，最坏的结果是它即使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却也绝对不会失败。”

　　她的坐姿放松却优雅，背脊是一条流畅的直线，双手交叠在膝前，跟另一边的弗兰克.霍顿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冷静自持，给人以极其强大的信服力。

　　莱昂纳多看着乔茜这副模样，不知不觉就被感染到了，默默地放松了几分。

　　屋子里的顶灯被关掉了，陷入适合观影的黑暗，他偏过头去瞥了一眼乔茜另一边的男人，凑近了她一点，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清楚的音量说：“好吧，但说句老实话，我还是有点儿紧张，可不可以把你的右手借给我?”

　　乔茜视线低垂。

　　从她自己的这个角度看去，金发碧眼的青年就好像要将下巴抵在她的手臂上撒娇一样，一张充满少年朝气的脸，鲜嫩又漂亮。

　　然而她却只是勾了勾唇角，说：“你以为这是在看惊悚片么，里奥?还是说，你忘了你的另一边也有人呢。”

　　“啊噢，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没有那么紧张了。”莱昂纳多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可没兴趣抓着乔恩.兰道的手看电影。

　　电影开始放映了。

　　福克斯的内部放映室里非常安静，先是一段沉船打捞的戏份，引出老年萝丝的回忆，接着是时光倒流数十年，停泊在码头上的钢铁巨兽和女主角萝丝的初登场。

　　弗兰克抬手看了一眼腕间的黑色江诗丹顿，上面的指针转了差不多半圈。

　　“这部电影一共有多少分钟?”他低声询问身边的乔茜。

　　“超过三个半小时吧。”乔茜不是很确定。

　　她刚到场的时候跟詹姆斯.卡梅隆稍微聊了几句，发现对方的眼睛里全是熬夜过后的红血丝，但眼神却明亮有神，说是今天会用成片说服福克斯把首映仍旧放在国内。

　　“太漫长了。”弗兰克皱了皱眉，“观众们进入电影院，是为了看那艘大船和男女主角，而不是听一些无关人士和老太太追忆往昔。”

　　按照他的期待值，这中无聊的戏份拍个五到十分钟就足够了。

　　重点是要跟那艘造价昂贵的实景模型全方位的特写镜头，宏伟壮观的钢铁巨兽盘踞在海面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感到心潮澎湃。

　　至于男女主角的爱情故事……平心而论，弗兰克认为詹姆斯.卡梅隆写桥段还不如他以前追求乔茜的母亲埃德娜来得浪漫惊险。

　　事实上，当初他不过是纽约最混乱的地狱厨房出身的穷小子，连中学都没有好好念过，却一时不忍帮了逃家的大小姐一把，后面就是豪门私生子被找回、门当户对的璧人共结连理等等。

　　——噢，这恐怕可以拍个三部曲了，就叫做《曼哈顿夜未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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