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佳期为霜(二)
那日他刚收拾好山顶的茅草房,只因为怀虞一句她想在山上躺着看星星。
只是等他回到山中的木屋时,屋内早已空空无人,只剩下门前的一串冰晶风铃,在山风的吹拂下发出清脆的响声,门前竹椅上落满了尘灰,若珈躺在椅子上,举目望去山野空旷,他缓缓捂住了双眼。
九重天上皑皑白雾,怀虞从来没有如此绝望的一刻,她隐匿在人群中,眼睁睁看着众天兵押解着后卿缓缓走上三生台,后卿一袭白衣,眉眼淡然。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看见了怀虞。
“走!”这是他无声发出的一个字。
怀虞捂着嘴巴使劲摇头,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流下来,是她拖累了后卿,都是她!
“怀虞,快走!”后卿隔着人群大喊。
但就在后卿发出嘶声裂肺的怒吼声之后,怀虞就被抓住了,她的挣扎在天兵天将眼中毫无抵抗之力,其实除开那日她在瀛洲岛上释放出的杀戮之气,怀虞实质上就是一个无害的小姑娘。
可以说,怀虞和后卿在这一日,就是天界最大的笑话,一个是堂堂正正的上仙,庇护苍生之人;一个人北海的小鲛人,体内还藏有为祸一方的灵石,就是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在九重天上公然对抗天君。
后卿一把龙渊剑差点斩杀了天君坐下的风君水龙两位使者,尽管后卿如此背水一战,他还是难敌天君座下的万千兵将,在他的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羽。
“后卿,我错了,我受罚 ,我受罚!”
怀虞看到他这副模样,眼泪鼻涕哭了一脸,她跪倒在斗牛宫的石阶上,哭着爬向高坐在主位上的天君。
众位仙使都不忍心看向这一幕,后卿单膝跪在地上,鲜血染红了斗牛宫,天君沉着脸,伸手把怀虞扔向了宫外,过了许久,他才说了一句:“怀虞终生困在北海,方可护后卿无虞。”
怀虞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她错了,她不该认识后卿,她就该待在黑漆漆的北海孤寂一生,何苦连累的他也坠入三界轮回之道。
一条细长的血痕蔓延在斗牛宫外,怀虞跪在地上,再没有抬头看后卿一眼,直至他被扔进轮回石中。
一晃,须臾百年而过。
人世间的花开了又谢,后卿从年少到老去,命运的转动从未停止也从未停歇。
那位在瀛洲岛无辜丧命的音提仙子,被人悄无声息的带来了赤水的祝融山,放置在祝融山中生生不息的天火中,烈火焚烧过的躯体,在熊熊火焰中浴火重生。
现如今,就只差怀虞体内的一颗灵石了。
偈菩看着躺在冰晶床上的音提,神情痴呆。
一千多年过去了,他的阿姐还如当年一般模样,眉眼间尽是青涩,仿佛下一刻便会笑颜如花。
他始终记得那日阿姐要去瀛洲岛抓捕怀虞,而他趁着后卿不在偷偷溜上了流波山,姐弟两已经有五百年没见了。
揭菩是一个树妖,被在凡界游历的仙人音提点化,带着他一同在四海八荒游历,音提一直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上流波山跟着后卿上仙修习,很快,她的这个愿望就实现了。
音提得到了西方无量天尊的指点,并随他一同前往流波山拜师学艺。
揭菩不愿离开阿姐,一同随着她去了流波山,只不过他是外客,上不了山,于是他便在音提修习之时住在了流波山的山脚,并在那里开了个酒铺。
说起来,云司后来开的那个酒铺,酿的酒还没有他的香。
毕竟当年流波山上最香的桃花醉,还是他的阿姐音提酿出来的,只不过这些在当年都没有入后卿上仙的法眼而已。
揭菩知道音提出事时,流波山已经荒凉了,满山的白雪掩盖住了昔日的繁荣,揭菩深一脚浅一脚的上了山,却只看见凋零的长生殿前空无一人。
他站在漫天风雪中,举目望去,只觉得心里面好像破了个窟窿,从那个窟窿中灌进去的风雪在他的心上渐渐成霜。
这个刚有了意识的小妖,突然就被放逐了,关爱他的阿姐惨死在瀛洲岛。
揭菩独自一人前往瀛洲岛,抱走了音提的尸骨,原本风华正茂的音提在怀虞的上古杀阵下,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垂暮老者,宛如枯槁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音提只是无辜枉死在上古杀阵中的一人,还有数千名仙人惨死在瀛洲岛中,化作了天地间的一抹游魂。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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