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们以前在医院是怎么骗过医生的吗?”他继续说,“为了装一个正常人,你需要和我们共生共处,但是自我治疗不是答案,自我毁灭才是答案。”
自我治疗不是答案,自我毁灭才是。
余言没明白这句话。
她记得从鹿鸣岛回来以后,看见出现的余延之,所有人都抛弃了自己,玉米是,父母也是。只有他们五个没有抛弃她。
她把他们当做花草树木的存在,她假装看不到他们,她甚至骗过了医生。然后玉米告诉他,忘了这些不好的事,让小浣替她承担这部分记忆。
既然在鹿鸣岛可以这样,那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可以这样做。
余言翻箱倒柜,找到那张被扔掉的名片。她带电话给秦诤,“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他一阵惊喜:“地瓜,你愿意来找我了?”他稳住她:“天晚了一个人出门不安全,那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去。”
“很快的,你不用费心。”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自己去。”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秦诤声音低了低,“天晚了,不方便去咨询室,你愿意来我家吗?
得到允许以后,他才小心翼翼把一个地址报了过去。
秦诤早就在门口迎着她,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他把伞撑在她头上:“为什么不让我去接你?”
她看着头顶的雨伞,反问:“你知道我家在哪?”她知道他一定知道,他知道的东西甚至比自己还要多。他比她都要了解自己。
秦诤还是带着微笑,好像从来没有不笑过:“我说过只要我想知道,我就能知道,只不过费些人力物力罢了。”
他给她倒了水,看着她弯腰佝偻着身子一脸怨气地坐在沙发里,“地瓜,你为什么不能笑笑?”
余言很颓:“没有开心的事,所以不想笑。”
他挑眉撇嘴:“你跟以前真是不一样。”
“失望了吗?”她说,“我只会越变越糟糕,你了解以后只会越来越失望。”
秦诤一眼就看透了她:“你没有越来越糟糕,你只是在和我抬杠。”
余言抬起头:“自我治疗不是答案,自我毁灭才是。这句话什么意思?”
他坐在她面前:“需要看在什么语境之下,一栋房子如果地基就是坏的,那再巩固也没用。只有拆了重建才是出路。”
“如果是人呢?要自杀重新投胎才行?”
“哈?”他轻笑了一声:“你果然还是地瓜,和以前一样有趣。如果是人,那就不要想着遏制它负面的发展。所谓自我毁灭,是毁灭掉以前,然后自我重塑,重新生长。文艺点儿说法,叫涅槃重生。”
余言呼出一口气,如同窒息了一般:“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他手指停下转动杯子:“我没有丢下你,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可是就像是太阳地球和月亮一样,我是月亮,我围绕着地球转,你是地球,却总向往着太阳。”
他神色暗淡了一瞬:“你看不到我的存在。”
余言说:“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哪些?”他知道的太多了,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块。
“他们五个。”
他又笑起来,“你十五岁的时候住过院,声称能看到五个性格迥异的人。那时候精神科类医院不够完善。打针,吃药,电击,这些会更加刺激你,可是后来你却好了,好的莫名其妙,甚至再也没有犯过病。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你的伪装而已。我不知道该说是你太强大了,还是你的副人格们太强大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说过,只要我想知道,就能知道。你的精神世界虚虚实实,反反复复,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真实存在的?”
余言吓了一跳,她禁闭着双眼又忽然睁开。
“吓你的,我当然是真的。”秦诤微笑着看向她,“从今以后你要相信我,我来帮你。”
她看着他微弯的眼角,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你总能面带微笑,哪怕是碰见像我这样的怪物也可以。”
“因为以前我特别喜欢哭,有个人告诉我,哭没有用,不如大声笑啊。”他牵扯起嘴角,“所以我就一直笑到了现在。”
***
陆修远看她没打招呼就出去很是担心,电话打了不通,正准备报警,却看见她回了电话过来,说是自己去看心理医生了。
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路边孤零零地等他过来接自己回去。
陆修远下车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你去哪了?我生怕你想不开又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我想好好生活。”余言伸出手臂也环抱着他,“以前可以,现在也可以。我……不想就这么放弃。”
“以后看医生我陪你一起去,我放假了,有的是时间。”
她一愣,“修远,你是不是为了我辞职了?”
“如果要取舍,我只能选择对我最重要的。”
她心里忽然一暖,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了力度,她先前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可他知道后丝毫没有犹豫。他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只是生病了,和感冒发烧一样,生病了就要看医生。
以前她可以正常生活,那以后为什么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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