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太阳地球和月亮①④
以母亲开始。
以父亲结束。
她想起来以前在鹿鸣岛, 有天村子里突然传出来他妈妈喝药自杀的消息。余言看着小小的他躲在桌子底下, 眼神里没有悲伤, 没有害怕, 更多的反而是如释重负。
她如今想到那面墙上, 秦诤妈妈作为受害者的第一张照片, 忽然有个不寒而栗的想法在她脑海里形成。
余言像条虫子一样从凌乱的桌子上扒拉出来一把刀，小心翼翼磨蹭着捆绕自己的绳子。期间手机响了无数次, 她其实不明白, 如果秦诤真想困住她, 何必要留下手机呢。
好不容易解开绳子, 她爬过去接通电话，是陆修远打过来的。他声音很急，问她在哪。
余言喘了口气，告诉他自己没事。
他顿了一下, “那个男孩的尸体找到了，在秦诤的心理咨询室。”
余言心里滞了一口气：“他人呢？”
“正在追捕, 不过高速关卡都留了警察, 有消息应该很快知道。”
“我知道他在哪。”余言甩掉身上的绳子，开门出去, “他回鹿鸣岛了, 要杀了他爸爸。我跟你一起去。”
陆修远开着车一个急转弯变了方向, 他也不顾是否超速或者闯了红灯，到了余言在的地方直接开门让她上车。
看见她头发凌乱，全身衣服皱皱巴巴, “没事吧？”
她钻进副驾驶，系好完全带后又重新扎了扎头发：“没事，他一定回鹿鸣岛了。”
陆修远握着方向盘的手忽然僵了僵，“他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了，这些断断续续我都清楚，只是有些记忆不清晰罢了。”她眼神却盯着前面，“玉米，你一定要阻止爱哭鬼。”
陆修远也不知道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他联系了警局，请示了上级以后开车去了鹿鸣岛。
余言呼出一口气，忽然说：“你们早就发现了他不对劲是吗？”
他点了点头，“之前有一具尸体伤口通过检查发现凶手是用左手刺的，但明显熟练程度不够，所以他不是左撇子，应该是右手有伤迫不得已为之。”
余言想起秦诤莫名其妙收到刀伤的肩膀，又听陆修远说：“还有那个消失的孩子，出事之前只有我们三个人见过，除了你我，只有他。”
她回忆起来，终于明白秦诤说自己最大的失误就是肩膀受伤。
窗外视线不断变暗，他开了车前灯，疾驰在路上。
鹿鸣岛不在南城，走高速要接近一个小时才能到，之后还要坐船才行，如今岛内早就不像以前一样荒凉贫瘠。被开发商包揽了下来做了旅游景点，虽然不比五A，但来的人也不少。
当年的土著大部分都搬离了出去，当年拐他们的那一家人也被判了刑，具体多少年余言自己也不清楚，那时候她还太小，只知道有人告诉她坏人得到了惩罚。
这里早已物是人非，可是童年里那些记忆还是普通刻在了脑海一样。所以她踏上船的时候，整个人还是犹豫了一瞬。
直到悬空着的手心忽然一热，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被陆修远紧紧握着。
他说：“我在。”
她抬头看着他的脸，心里这才安了大半。
晚上的鹿鸣岛人流量比白天少了很多，如今的模样和之前一点也不一样，当年村子里一片贫瘠，和如今的整齐错落的房屋比起来。完全看不到以前的影子。
“还记得秦诤家里在哪吗？”他问。
“时间太久了，况且这里变化也太大了。”
陆修远带她进了一个看起来挺有年头的店，那店主年纪也不小，一个人守在空房间里。余言明白，陆修远一眼就看出这是个本地人。
问过以后果然，老人又顺便指了指秦诤现场家里的位置。
两个人匆忙赶过去，发现家里早就没人了。他父亲也不知所踪。
李苟胜也在赶过来的路上，他专门找人直接联系了鹿鸣岛派出所的人一起协助调查。顺便除了警方，封了所有离港的航线和船次。
余言手机响了，秦诤到现在为止第一次联系她：“你果然还是来了，绳子也藏不住你。”
余言心里闷得慌，她默不作声把手机调成扬声器：“秦诤！你不要再杀人了！”
那边居然笑了一声： “人要从一而终不是吗？”
他说的是那面照片墙。
陆修远示意她稳住他，余言心有灵犀，问：“爱哭鬼，你现在在哪？你是不是带走了你爸爸？”
“还是问这个啊？玉米也在旁边吧？”他轻笑了一声，又像是轻轻叹一口气：“玉米，如果我们两个互换人生了，现在的你会和我是一样的境地吗？”
“不会。”陆修远忽然开口，“我会好好做心理医生，我会和以前告别，我不会让童年的事实毁了我以后的人生。”
“你说的轻巧。”
“你也说的轻巧，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把悲剧挂在脸上。”陆修远忍了忍，“比你惨痛的童年多的是，他们都把自己变成杀人犯了吗！”
“玉米！”秦诤吼了一声，“那些人该死！没有人是无辜的！既然法律做不到的事情，我来做，我来为弱者当审判者。”
“秦诤。”陆修远声音平静了下来，“跟我回去，迷途知返。我和地瓜都在等着你。”
他突然挂了电话。
陆修缓了口气，忽然问：“听出来他电话里的背景音了吗？”
余言点了点头，是斑头雁。
小时候在鹿鸣岛，他们经常玩一个游戏。用自己理解的特征给一些没有方位取名，鹿鸣岛没有命名的野地方太多了，周围是海，岛上还有很多没有被开垦的土地。
开满小黄花的小坡，他们叫小花坡。枯木老树在土路上分了三条路，他们叫三岔口。曾经看过日出的地方，叫最早看见太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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