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又十分钟, 中国古典诗词鉴赏课终于结束了。
谢阑后半段都没怎么听得进去。
早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有了不详的预感---谢老头儿已经拿下她了, 今天是来正式通知他的。
可恶的老家伙居然还指派了本尊前来,简直是挑衅。
接手宏源集团,随之而来身份、财富、地位, 名、利、权……这是无数即将进入社会的大学毕业生梦寐以求却要奋斗多年才能得到的东西, 于他唾手可得。
不劳而获,着实让人提不起任何劲儿啊。
而他还感觉就像是即将要走进婚姻的坟墓了, 他这些无拘无束、轻松惬意的日子将再也没有了, 一去不返。余生将困在笼内, 身上还压着千钧重担,唉---,真是烦。
都怪那女人,太让他失望了!
可, 又有点好奇她为什么会甘心情愿留下来帮他。
明明那天在病房里, 她明显心有不甘,十分不给谢老头儿面子的啊, 这才让他将赌注下在了她这边。
大大看走了眼。
诗词课是上午最后一节课, 这会儿已经放学。
同学三三俩俩邀约着去食堂吃饭,或是去校外打个牙祭,陆续离开了教室。
谢阑暂时没动。
他桌上仍旧摊着翻开的教材,目无焦距地望着书页暗自长吁短叹。
石东来将课本一裹,再往屁股兜里一塞,人就从最后一排跑到前面, 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下午不是没课了嘛?要不要一起去隔壁影视学院写生啊?”
谢阑偏头看向此人。
这家伙近来好像正处于发情期,老是看见他在勾女,要不就是心里打着勾女的主意走在勾女的路上。
“我们学的是中国画,山水、花鸟、虫鱼……你去影视学院打算写什么生?”他明知故问。
“仕女图啊。”对方露齿一笑,“喂喂,说正经的!那天我在影视学院转悠的时候,看见那播音主持系的系花跟你好像很熟络的样子。你去约她下午看电影撒,顺便拜托她给我介绍一个影视学院的美眉。咱们组队四人行,电影票我出……”
谢阑打断道:“上次是文学系,再上次是表演系,这次又是播音主持系。你是不是把大学城里所有学校的校花系花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确然!我编了本百花谱。你也感兴趣啊?要不我借给你看看?”石东来半个身体压在他肩上,眉眼都是笑,“但作为交换条件,你得让播音主持那系花给我介绍个妹子,怎么样?阑哥,下铺,就应了呗?”
谢阑肩膀一抖,就抖掉了石东来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哼,能搞到百花谱,却搞不到妹子?你逗我玩儿呐!”
“我这不是正在搞吗?近水楼台先得月,走你这条捷径,我就不用做那许多无用功了啊。喂,到底行不行啊?”石东来又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肚子好饿,赶着去吃饭呢。”
“不去。要追妹子你自己努力去!”
“真不帮?”
谢阑掰开他的手,用行动无言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石东来气愤:“好啊,谢阑,你可真不是兄弟!得,我自己想办法去,不求你我就找不到女朋友了?我才不信!”
他转身又去找其他男生。
物以类聚,一会儿就呼朋引伴好几个,勾肩搭背地离开教室,一径还在畅谈着四人行六人行,不亦乐乎。
谢阑心里摇头。
这家伙傻乎乎,没看清楚问题的本质。
老跟自己待一块儿,他怎么找得到女朋友呢?
不是吹牛皮,我是太阳,他是星星。两个人一起走在路上,但凡过往的女生那目光都往我身上瞟,你这颗小星星的光芒全被我掩盖了好不好?
但是,不考虑他了,谢阑现在心里可烦着呢。
有预感,那女人在外面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没多久,他支棱起的耳朵就听见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那女人在同石东来等人肆意地开着玩笑。
“哇哦,美女,你居然还在呢?不会是等我的吧?”这是石东来的声音,带着嘚瑟的笑意。
其余男生瞎跟着起哄,“东来,你红鸾星动了。”
就是他,先前坐在自己身旁。
静宜认出来,笑道:“快醒醒,天亮了。”
众皆大笑。
石东来说:“留个联系方式呀,美女。”
静宜道:“不行呢,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啊?真的呀?”好几个人都在扼腕长叹。
石东来不死心:“你男朋友对你好不好啊?要是不好,就赶紧蹬了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哎哎,你要不要先找个备胎啊?方便你俩分手后无缝对接。”
“哎哟喂,快别说了。”静宜夸张地高声道,“我男朋友就在教室里面呢,他肯定听见了啦。这下完蛋了,我今晚多半要跪搓衣板了。”
一群人又哈哈大笑。
“张夫子的眼光可真毒,原来你还真是来接男朋友下课的啊?也太贤惠了吧。”
“羡慕嫉妒恨!快说,那个幸运儿是谁?我们专业的吗?”
“你到底是哪个院系的啊?我怎么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我的百花谱里有你这样的美人。呀,你一定是漏网之鱼!”
……
“不告诉你们,快走快走啦,讨厌!”
又是一片哄笑声。
那女人同他的同学嬉笑怒骂,竟然十分和谐,一点不违和。
该是之前课堂上她那一番剑走偏锋的看法,收获了许多好感。
渐渐,说话声笑声都变小了,众人似乎已经离开。
谢阑心烦意乱,枯坐教室不动如山。
他不想出去。
不知为何,就是有种莫名的自信认为那个女人就是来接他下课的……不不,是来“找”他的。
尽管她没有跑进教室来喊他,但他就是这么肯定。
她没走,她还在外面等着他。
那女人铁了心要等他主动走出去。
一定是这样的。
自己走出去,那就等于是认输了。
不想向谢老头儿认输,更不想向这个积极逢迎献媚老板的女人认输。
心浮气躁着。
外面的走廊已经变得静谧如斯。
而教室里,也已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肚子开始发出咕噜咕噜饥饿的抗议。
看看时间,快要到下午一点钟了。
没吃早饭啊,又长这么高个头,可撑不了连着两顿饭都不吃的。
只得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胡乱将课本和笔塞进包包里,再将包往肩上一搭,慢哒哒踱步走出去。
毫无意外。
一抬眼,谢阑就看到静宜正抱胸靠在走廊的柱子上,眼睛望着半空,脸上神情恍惚。
美院的廊柱,未经任何粉饰,保留着天然的粗犷。
裸露的烟灰色砖块,灰色的水泥敷层,以及上面深深浅浅的坑洼……
就是这样,便就衬得靠在柱子上的她,美艳无比。
显然看得出来她有将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今天的她,没再穿一身黑不溜秋古板严肃的西服套装前来。
她今日着一身红白相间的无袖条纹连衣裙,裙摆蓬松而娇俏,短至膝盖。腰间还系着一根大红色蝴蝶结,长发则挽至头顶揪成了一个丸子朝天冲着。
这样的打扮十分减龄呢,以至于石东来他们压根儿就没怀疑过她居然早已不是学生了。
静宜正在想事情。
她想起那天谢艇对她诉苦:“小子不听话,说什么也不愿意做这个总经理。后来我以病体相威胁,他才说自己不懂企业管理,除非你这个我最信任的手下愿意做他的助手协助他。”
呵,协助?说得堂皇!
臭小子居然拿她当挡箭牌,又坏又莫名其妙!
如果她不答应,他们爷孙俩之间的矛盾不就转嫁到她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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