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六十六章
当陆星屿站在来参加晚会的所有人面前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关于图书出版的事情全部都是交由赵煦炀去办的，他没有让陆星屿出一分钱，也没有索要什么报酬，反倒是在恐怖小说大赛颁奖之后的晚会上，将陆星屿推上了台。
台下鲜花锦簇，闪光灯后站着很多前来采访的记者，陆星屿不知道里面是否有曾经“围攻”过医院的人，也不知道里面每个人的目的，身份，他抬手轻轻抚了抚话筒，包裹在笔挺西装中的身体因为紧张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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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等待着陆星屿的发言，一双双眼睛放射出来的视线烫在身上，能把皮肤灼伤。
一个人拨开人群气喘吁吁地挤到了第一排，陆星屿看到那人的一刻，在他抬头时，视线立刻回避到另一边，这时，陆星屿单手扶住了话筒柄，在众人殷殷期盼中，开始了自己的获奖感言。
“各位，晚上好。”陆星屿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不少摄影师抓住这一刻按下了快门。
“严格来说，这本书不应该由我来讲感言，赵先生比我更有资格。”
随着陆星屿的话，下面的人鼓起了掌，赵煦炀甚至得到了很多名家青睐的目光。
“创作这本书，要感谢赵先生的文字和远在异国的顾先生创作的插画，还有韩一韩先生的鼓励支持，当然，最需要感谢的，是我的父亲。”
微妙的停顿引起了众人的喧哗，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每个人都立直了耳朵，眼睛瞪得像铜铃般，期待着陆星屿接下来的话。
知道陆星屿真实身份的人不多，又或者，这其实是个小岛上人们心照不宣的秘密。。Y。Q。Z。W。5。。。。C***O***M#言，，，情，，，中文，，，网
有几个人甚至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意，他们仿佛已经习惯了黑幕频出的小说大赛。
“感谢我亲爱的父亲，为我，提供了这么多值得一写的素材。”
刹那间，华丽的大厅内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安静到只有灼热的灯光散发着“嗡嗡”的细微噪音。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滑稽又惊诧，像照片一样定格在那一瞬间，陆星屿趁着居高临下的地位，看清了众生的模样。
“陆晋，刚刚上任的第一年，为曾经在自己手下的包工头隐瞒了工地事故，五条人命，包工头改了姓名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现在，他叫朝强。”
陆星屿说这话时，看着不远处韩一的眼睛，耳边传来的是议论纷纷的噪音，还有相机的声音。。Y。Q。Z。W。5。。。。C***O***M#言，，，情，，，中文，，，网
韩一面无表情，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像是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他只有极度气愤的时候，才会面无表情，但凡事情有疑点回旋的余地，他都不会用这幅面孔来对着陆星屿。
陆星屿艰难的移开了目光，挺了挺身体，抬高了声音，“第二年！我将它称为小红花孤儿院事件，也就是书中的第一件事，他为了孤儿院的地，命令人强制拆迁，除了逃出去的一名男孩，其他孩子，都死在了那个夜晚。”
这次停顿，没有引起众人的议论，每个人都因陆星屿的大胆言论震惊，他们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继续拍摄。
没有人上去阻拦陆星屿，陆星屿继续说了下去。
“之后，是D市出名的情侣月夜被处刑事件，看过小说的都知道，那个案件被我改成了连环杀手，实际上，他和连环杀手没什么区别。”
“那对情侣是陆晋得到一批武器后，随便挑了只抢练手时，故意射杀的。此后，参与过这件事调查的警察和官员，无一例外不得善终。”
听到“不得善终”四个字时，人们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有几个记者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拉着摄影师准备溜走，却被赵煦炀安排的人拦在了最外围。
“我知道很多人不想与他为敌，但，接下来的事情，与每个人相关。”
陆星屿扫视了一圈仍然站在第一排的所有人，语气越发的凝重。
“前一阵碎琉璃海滨医院发生的偷渡者被害事件，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
陆星屿拿出韩一前几日传真给自己的文件，上面显示国际医疗组织检查过所有人的身体后，确认偷渡者们身体健康，唯一死掉的那人，是因为自身伤势过重加伤口感染。
“但我今天提起医院，并不是为医院证明清白，而是向大家揭露一个事实——陆晋派人研发了新型的病毒，注射在了偷渡者身上，然后放出消息，诱导记者来到医院询问情况。”
陆星屿在第一排的记者中看到了熟悉的脸，他挑挑眉，笑，“在场的各位，是否在那时听到了风声呢？”
有人目光闪躲，有人面不改色，有人已经灰溜溜躲到了后排，面对陆星屿的质问，能抵抗住压力的没有几个。
没有人上来阻拦陆星屿的话语，人们听到后面，在心里已经坐实了陆晋的罪名。
守在电视前和电脑前看晚会转播的观众，全国数不尽的人们都听到了陆晋的罪行，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网络连接漫天盖地的传播，凭陆晋一个人根本无法阻拦爆炸性的消息。
当他看到保镖展示在自己眼前的手机画面之前，他正在和国家级别的领导人谈话。
壮年有为的他，是上级赏识的得力助手，也是未来的国之栋梁。
而此刻，在网络上，他是一名穷凶极恶的罪犯，是一本恐怖小说的主角。
屏幕上，那个由他亲手接生出来的儿子正一点一点亲手撕裂他的面具。
“……大概内容就这么多，”陆星屿对着自己面前转播镜头露出一个微笑，“我可以为我接下来的话，每个字，都承担起责任。”
“陆晋，我的父亲，就是《匿鬼录》的素材来源，那本书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或许，就在你的身边。”
“现在，手中有这本书的各位，可以打开它，在书封皮的内侧，有你们猜测已久的恶魔的真实面目。”
坐在学校附近咖啡厅中写论文的顾铭佑，紧紧盯着电脑上屏幕中陆星屿的模样，手指不由自主的扣紧了滚烫的咖啡杯，手指被烫的通红也浑然不觉。
他的心里始终有一根弦，这头是自己，那头是陆星屿。
陆星屿的一举一动，都会让他精神紧张。
他听到陆星屿演讲片段的结尾，连忙从背包中抽出那本自己翻看已久的《匿鬼录》。
在咖啡厅的兼职的学生走过他的身边，瞄到了那本书，一脸惊喜。
“顾老师，您也看这本书？”
“啊，对。”顾铭佑抬头，见是来蹭过自己课的熟悉面孔，于是笑了笑。
那学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顾老师，我那本书放在家里了，刚刚看作者的获奖感言……能不能，能不能接我用用你这本？”
顾铭佑没有拒绝，他温和地笑笑，“正好，我也很好奇这本书凶手的真实面目。”
那男生没有客气，征得店长同意后，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顾铭佑的身边，看顾铭佑打开那本书。
书的封皮是一个人手执灯笼，行走在深黑的飘雪夜晚，黑暗从他的周遭扩散开来，几乎要蔓延到拿着封皮的人手上。
顾铭佑连忙将封皮抽下，展开后翻了过来。
一张大大的二维码出现在两人的眼前，展开后是长方形的内封，密密麻麻填满了二维码。
男生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不确定自己要扫哪个，拿起手机有些犹豫。
顾铭佑拦住了男孩准备每个都试试的手，用手指点了点最中央的地方，“扫这里。”
“诶？老师您怎么知道？”男孩举着手机好奇的问，“难道您和作者早就认识？还是说你是他的超级粉丝？”
顾铭佑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现在小孩子思维都这么跳脱的吗？
“不是——”顾铭佑拖长声音说，“直觉，你要相信大人的直觉。”
男生“嘿嘿”一笑，拿出手机扫了扫巨大的二维码，在等待二维码内容加载的时候，咖啡厅门口“叮叮咚咚”的响起了门铃的声音。
男生下意识起身欢迎，顾铭佑也随之抬起了头。
身穿大衣，肩上和头发上落着未化雪花的熟悉面庞出现在咖啡厅的门口，挽着他的右手的，是一个皮肤白皙，烫着卷发的娇俏女孩。
进门的人转身帮女孩理了理大衣，和女孩说说笑笑转过身时，目光对上顾铭佑的一瞬间，也僵直在原地。
他们谁也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对方，眼神中写满了意味不明的疑问。
——
三人坐在温暖的卡座里，朝闻道和顾铭佑挨着窗户，面对面而坐，他的未婚妻，坐在他的身边。
两人看上去关系非常亲密。
“咳，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妻，董茵，是……你们学校校医院的医生。”朝闻道侧身，面向小未婚妻，“茵茵，这是我发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婚礼时还准备让他来当伴郎的，你看看，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董茵还真仔细的看了看顾铭佑，开朗的笑道，“反正比你好看就行！”
朝闻道目光没有从董茵身上离开过，眼神中充斥着宠溺，如果不是董茵离开去接电话时，他一瞬间松懈下来的肩膀，顾铭佑真的以为他被这女孩掰直了。
“怎么回事？你真打算结婚？”顾铭佑毫不客气的问，没给发小留一点情面。
朝闻道用手上下摩挲了几下脸，再抬头时已是满脸倦容。
仅仅半个月不见，他像是老了十岁。
“不然呢？”朝闻道反问，语气中满是无奈和妥协，“老爷子被立案调查了，朝家的股票每日都在跌，碎琉璃的所有产业都拿来，也救不了老爷子一个人……我想保住朝家，只能用这种办法。”
“可是不还有我，还有……”那个人的名字始终说不出口，顾铭佑看着发小脸上的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好。
“娶了她，董家可以无偿帮朝家，老爷子也圆满了心愿，朝家，也不会被人戳脊梁骨。”朝闻道压低了声音，他的话听上去无比的痛苦，“我不想让别人在背后……说朝家不仅有杀人犯，还有同性恋……朝家已经经不起任何风雨了……”
顾铭佑愣愣的看着自己面前，已经丝毫散发不出热量的咖啡杯杯底的残痕，压抑的心情让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两人谁也没有继续说话，直到高跟鞋声从朝闻道背后响起，他立刻挺直了背，抬头，脸上笑容充满爱意。
“亲爱的，怎么打这么久？冷不冷？”
朝闻道自然地握住自己身边女孩因打电话有些凉的手，两人看上去真的很恩爱。
所有的话都被这一幕堵在喉咙，面对女孩幸福的笑容，顾铭佑只得避开了他们的互动。
“今天上午，我跟闻道领了结婚证，等举办婚礼的时候，顾先生一定要来呀。”
在咖啡厅门口道别，女孩鼓起勇气，有些羞涩地对顾铭佑说。
顾铭佑的目光从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挪到女孩的略红的脸庞上，他郑重的点了点头，“一定去。”
目送两人坐上的士离开，顾铭佑一人提着电脑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前几天D市下了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整座城市现在依然笼罩在严寒之中，顾铭佑拢紧了大衣的衣领，路灯下的身影越发萧瑟孤独。
走过两人曾经租住过的小公寓楼下，顾铭佑不由得抬头看看顶层，那里没有灯光，一片死寂。
他收回目光，呼出团团的白气，加快脚步转身离开了小区。
鞋底和厚厚的积雪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只有那声响和脚印陪伴着他穿过暗暗的通道，走向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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