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感染体发现货币不值钱时, 是第二天的下午。

　进出城市的关卡处，出现了一些大喊大叫的感染体，它们想要离开时间城, 却不仅遭到了阻拦, 而且发现它们的时间一点儿也拿不回来。

　如果有人类在现场, 只会听到一阵阵意味不明的混乱的声调，在空气中激烈交锋, 也就是鬼哭狼嚎。

　“把我们的@￥%时间……还回来！”

　“#……为什么！不给我们换！我有钱！”

　这儿动静不小，很快吸引了其他感染体过来围观。

　要不然怎么说, 看热闹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即使变成感染体的人类也改不了看热闹的本质。

　这也导致争执产生的效果比想象中大。

　不一会儿, 围观感染体了解清楚了。

　站在关卡前的几个怪胎不知为什么，突然固执地要离开——说实话, 围观群众并不理解这种心态，时间城不好吗？为什么要走？

　但是很快它们就不再关注离开的理由，而是他们争执的内容。

　时间无法兑换回来。

　一些拥有智慧的感染体脸上隐隐闪过惊恐。不是它们想的那样吧, 既然时间能换成货币，那只要拥有足够的钱，为什么不能把时间换回来？

　虽然现在不想离开时间城……不能保证以后也不想离开啊。

　恐慌和怀疑的种子悄悄种下。暗处偷偷观察一切的陆慢拉低了兜帽。

　感染体并不是蠢货，一开始它们只是从没想过自己会离开, 也完全没有把时间兑换回来的想法。

　现在只需要一个小小的事件, 作为导火索, 后续再由自己推波助澜, 怀疑的种子很快就会遍布时间城。

　第一阶段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退出去，没有引起任何感染体注意。只有站在关卡前愤怒的感染体, 眼睛中有光闪了闪。

　陆慢回到街道上, 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 开始回忆自己刚刚那一丝不安感。

　【你的计划理论上说没有问题，你还在担心什么？】

　陆慢听到01号问题，揉了揉太阳穴：“我想到时间城的贫富差距很大，也就是还有很多上层阶级。”

　那些感染体也许等级不高，但无疑拥有最多财富。

　拥有财富在时间城，是不是意味着话语权呢？毕竟还有这么多地下兑换所，总不能都是学者开的，那它完全没必要创立红眼兔公司当媒介。

　【你在想那些上层感染体的身份？】

　“不一定是身份。”陆慢说，“也许它们有一些特点，让它们从普通感染体中脱颖而出。”

　如果不搞清楚上层感染体，陆慢很担心自己的计划进行到一半，哐哐哐跑出几个富豪来救市，那陆慢就白玩了。

　毕竟她再诡计多端也是个穷人，上层感染体再失智，也坐拥无数财富，甚至……时间。

　那接触上层感染体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陆慢想到了被自己关在别墅里的冤种富豪。

　不，陆慢已经读取过它的记忆，没有找到任何上层感染体的特点。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冤种富豪并不属于那个阶层，所以他也不知道关于那些感染体的任何信息。

　那就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她不会损失什么。

　陆慢在等流言发酵，她预计的速度不慢，不过现实中流言蔓延的速度超过她想象。

　感染体并不都是蠢货，只要稍微提醒一下，它们就会立刻有一个概念“自己把时间兑换成金钱，那金钱能再换成时间还给自己吗？”

　随即它们会行动，然后发现换不回来。

　这时它们就会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困死在时间城。

　然后金钱的价值会一落千丈，时间城内发行的货币会变成废纸。

　这时候，就看有没有上层感染体愿意开放时间兑换了。

　如果愿意就罢了，陆慢可以趁着这短短的时间内疯狂敛财，再兑换成时间扬长而去。

　如果不愿意开放——那么那些时间去哪里了呢？被谁吞了？

　不止陆慢会想这个问题，感染体也会思考。所以这样的结果就是时间城进一步崩溃。

　陆慢在外面呆了一个白天，等黄昏时，城市内的氛围已经变了。

　明明不久前还沉浸在狂欢中，后一秒仿佛被当头浇下冷水，气氛变得冷凝，神经绷紧。

　对了，时间城模拟了白天和晚上，陆慢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她还是习惯按照二十四小时计算，自从她离开避难所，已经过去十九个小时。

　等天色完全黑暗下来，霓虹灯将这座城市照亮，陆慢站起来，走向离她最近的地下兑换所。

　不过还没完全走入，她发现了一些异常。

　一家□□前闹出了不小的矛盾，一些感染体似乎被赶出来。

　“@#%……&！！！”被赶出来的感染体愤怒至极，含糊不清地辱骂着，因为情绪太过激动，陆慢甚至都没听清楚。

　看热闹的群体围过去，陆慢想了想，也混入群体中。

　这次她听清楚感染体骂的什么了。总结起来就是原本只需要十几块钱的饮料，现在居然卖两百，□□老板疯了。

　不过将它们扔出来的感染体也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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