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来这里倒也不是不行。”薄林挑了挑眉。
“不过你这里四周都是居民区，感觉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啊……”略带暧昧的语气暗有所指。
满意地看着被轻飘飘的一句话撩拨得脸红石化的某人，薄林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我………”
“好了，不逗你了。”薄林垂下了眼眸，嘴角却温和地含着笑:“做决定的还是陈老师自己。我还是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吧。”
陈树张了张嘴，没出声。
“就算不住过来，一个月的时间里还是可以出门旅游一趟的。”薄林擦了擦嘴，看向陈树。
“就我们两个人。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好不好？”
好不好？
那人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地响起，像某种用大提琴缓缓奏出的中世纪的和弦小调，温柔得让人无法拒绝。
“好。”仿佛被蛊惑了一般，陈树不加思索地直接说出了口。
等回过神后，耳垂又红了几分。
“薄林——我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薄林站在陈树的书房里，垂着眼，辨不出情绪，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将影子拖得很长。
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抚过墙面。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透明胶贴着一张纸，因为几次回潮的缘故，已经显得有些破皱了。上面有些字已经被晕得看不清了，但大部分内容还是能看清。
只见首行被人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大字，虽然不甚美观，但仍看得出写它的人十分认真。
“叶一和陈树的未来规划——”
是陈树的字迹。
“一★叶一加油工作，陈树努力写文，争取五年内能在A市中心买上房。(^_^)”
“二★争取搬家后完成叶女士的梦想——猫狗双全。”
“三★今年一定要和她一起去听一场莫斯特的管弦音乐会。”
“四★三年内和叶一小姐步入神圣的婚姻殿堂。ps:这条不能让她看到。”
“五★……”
这是一张忘记被撕去的回忆。
背光的阴影里，薄林露出了陈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表情。温和俊美的脸被此时可怖的阴鸷覆盖，连带着手下的动作也变得凶狠了起来。
“刺啦——”
脆弱的纸张因承受不住巨大的握力，裂开了一角。
“薄林——你在哪啊？差不多到出发的时间了——”陈树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今天下午两人打算一起去逛超市，顺便带点东西回来等晚上看电影的时候享用。
陈树在客厅里翻他那个装商品的巨型布袋翻了很久，等他好不容易找到后，却发现薄林又不见踪影了。
“我就来。”薄林动作一滞，叹了口气，将那皱巴巴的纸重新抚了抚，转身走出了房间。
傍晚时分，两人抱了一大袋东西回家。
由于近日里蚊子纷扰不断的缘故，陈树还捧了一大瓶绿色瓶装的花露水回来。
“为什么不买塑料瓶的，好像还是按压式的。”薄林用手做了个按压的动作，“而且还更方便携带。”
“你不懂，其他种类的味道和瓶装的不一样。”陈树摇了摇头，仿佛回忆起了什么，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小时候我洗澡的时候，我外婆都会给我擦这个。”
“这就是童年的味道啊——”
彤红的霞光将他的侧脸映成了可爱的粉色，将脸颊上的发着光的细小绒毛都照得一清二楚。
薄林出神地望着陈树的嘴角，或许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在浅笑的时候，唇角偏上的地方会出现一个浅浅的涡。
像盛着一小勺糖水般，让人看得心都要化了。
可惜陈树不常笑了。
回家后，两人窝在沙发上，就着买来的冰镇啤酒，“咔嗞咔嗞”地咬着薯片，用家庭影院看完了两部近期上映的电影。
望着近在咫尺的薄林，陈树突然有了一种内心深处的宁静与安心，好像他们是一对认识了很多年的爱侣一样。
就这么亲密地依偎着彼此，身份、地位、年龄的种种困扰仿佛都纷纷化成云烟朝西天散去了，他的心像是被软烟罗缠住了一般，又轻又甜。
一直到送走薄林前，陈树仍旧被这种美好又温馨的心情环绕着。
“路上小心点。”
陈树穿着拖鞋站在门口，伸着头望着薄林下楼梯。
他家是老式的居民住宅区，只有七层楼，所以也没有装电梯的机会。
薄林走到一半，突然停了脚步。
晕黄的灯光洒在他的头顶，朦胧又虚幻。薄林戴着口罩，陈树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听见薄林轻轻地说:
“陈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陈树看着薄林，这个角度下的他更像是从古希腊神话中走出来的雕塑一般，宽肩窄腰、两腿修长，令人艳羡的完美比例甚至不逊于模特。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计划过我们的未来？”薄林启了唇。
“还是，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们会有未来？”
声音是柔的，是轻的。
比起质问，更像是询问。
但到了陈树的耳朵里便成了一道惊雷，他全身上下的血液像被瞬间冻结了一般，从头到脚凉得彻底。
暑夜的热风十分熏人，仅仅在门口立了一会，陈树就出了一身汗。
有那么两三分钟，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阶下。
明明只隔了十一级台阶，却像隔了千山万水一般。
陈树张了张嘴，却恐惧地发现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薄林又站了良久，仍然没有听到任何回答，不由有些失望。
他自嘲地笑了笑，而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陈树的视线。
“来我家的事情，还请陈老师务必考虑清楚。”
“毕竟，这是我最后一次邀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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