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江北川这一闹,褚南谣也没了再继续工作的心思。她反身回了客厅,给自己泡咖啡,江北川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
褚南谣被他烦得没办法:“说吧,江北川,你到底想干什么
?”
“欸,小心烫,我帮你。”江北川极其热心地帮她把咖啡杯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继续说,“不想干什么,就是想见你了,过来看看你。”
褚南谣一脸古怪地看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江北川被她看得汗毛都慢慢竖了起来。
“没什么。”她在他对面坐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人你已经见完了,还有事吗?”
“有。”江北川想也不想地开口,往前倾了半个身体,问她,“昨天下午给你送吃的那个是你什么人?”
褚南谣耳朵一抖,不答反问:“你说呢?”
“反正不是你男朋友。”江北川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不是,如果我说是呢?”
褚南谣低垂着眉眼,慢慢啜饮着咖啡。半晌没有听到他说话,她抬起头看他,见他笑得山花烂漫,格外刺眼,忍不住开口:“笑什么?!”
他身体往后一躺,做出个舒服的姿势来,笑意愈盛。
“他不是你男朋友,南谣,你不要骗我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你的哥哥。”
江北川在新闻里看到了那个年轻人,是著名的天使投资人,年纪轻轻,却目光毒辣。他看中的项目,往往都是大有可为。更重要的是,这个年轻人也姓褚,叫褚南祈。
褚南谣有一瞬间的羞恼,杯子与实木撞击,发出沉闷的声音:“他的确不是我男朋友,也的确是我哥哥,但是,江北川,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江北川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认真地凝视着她,“如果他不是你男朋友的话,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你了。”
当然,他是也没有关系,江北川觉得自己把他从男朋友的宝座上挤走就是了。
“什么?”
此时此刻,褚南谣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罢工了,要不,为什么他说的话,她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是合在一起,就觉得困惑。
“你听到了,但我不介意再说一遍。”江北川含笑,看着她在他视线范围内一点点红起来的脸颊,“我说,我想追求你。”
褚南谣家世不错,人也生得漂亮,从小到大,被表白的次数也是一双手数不过来。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像江北川这样,面对面地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要追她。
他让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看她的眼神,幽深中燃着一簇火苗,浓情而热烈,让她如此……心动。
但是……
褚南谣唇畔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仔细看,还会发现有些勉强:“江北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或许,她更想问的是,江北川,你早干什么去了?
她与他的开始,是在马拉喀什。那个时候,如果他喜欢她,有很多机会,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一年多以后的今天?如果不喜欢她,那他现在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江北川说,“在马拉喀什,我就那样走了,实在是抱歉。”
提到那段往事,褚南谣
心尖一抽,紧闭的嘴透露出她的不愉悦。
江北川说:“在马拉喀什的时候,我看到你手机上的新闻,才知道我爷爷因为生病住进了ICU。当时一方面为了爷爷,另一方面也为了我自己,必须尽快回国。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
褚南谣的神色已经有了软化的迹象,眉梢眼角的霜意渐渐消退。她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处理得不一定比江北川好。
“还有什么?”她轻声问。
江北川挠了挠头,神色里竟然奇迹般地出现了为难:“你不是还惦记着你那小初恋吗,我当时觉得没希望,就只能走嘛。”
褚南谣有些困难地消化完这句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是,谁说我惦记小初恋的?”
“难道不是吗?你钱包里藏着和他的合照,我问你是不是还喜欢他,你也没说不喜欢他!”江北川委屈得理直气壮,也不想想,当初他为这个吃了多少酸醋。
“我也没说我喜欢他啊!”褚南谣风中凌乱,“你是不是失忆了?你的确是问我那个问题了,但你压根没让我回答啊,你是自己在脑补好吗?”
“还有那照片,上面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人。两个人,你没看到吗?!我为什么一定是为了他才珍藏照片的?”
他这叫什么,选择性眼瞎吗?
“也就是说,你真的不喜欢他了?”江北川眼
前一亮,双手撑在褚南谣的身侧,追问道。
褚南谣此时此刻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乍悲乍喜,十分复杂,以至于看到江北川这张脸,她真的很想一巴掌招呼上去。
勉强压住内心涌动的小魔鬼,褚南谣咬牙切齿:“没,我还喜欢他,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纵然她这么说,江北川也不在乎?:“没关系,你就是喜欢他也没用。”
他拉过她的手,小心地握住,一点点地用力?:“我已经错过你一次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
此时秋光正好,透过镂空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金灿灿的,让人能清晰地看到烟尘小人儿似的在舞蹈。
褚南谣的心头鼓声如雷,冲击着耳膜,让她有种将世界隔绝在外的感觉。
良久,对上江北川期待的眼神,她慢慢地抽回了手。
手中一空,江北川暗叫不好,果然就听到褚南谣说:“江北川。”
江北川点头:“嗯。”
她纤长的手轻轻点着沙发扶手,睨了他一眼,说:“虽然你的理由格外充分,但是怎么办,我只要一想起你把我一个人扔在不眠广场就走了,我就觉得格外难过。”
江北川自知理亏,连忙赔笑:“都是我的错,绝对没有下一次。”
褚南谣笑眯眯的,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跟电视剧里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一样:“所以,前路漫漫,同志好好努力啊。”
她眼睛眯起来,骄
矜中带着点傲娇,落到江北川的眼里,好看极了。他就是喜欢她这副模样,娇艳可爱,狡黠异常。
这一刻,江北川觉得,就是褚南谣让他去摘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架梯子上去摘。
只要,她肯给他机会。
江北川临时被一通电话叫了回去。临走时,他扒着门框对褚南谣说他明天再来。褚南谣抬着小下巴,傲娇地冲他摆手,爱来不来。
等江北川走了,她突然捂着脸尖叫一声,将自己摔进沙发,嗷嗷地翻滚着,心里有五彩小泡泡翻滚起来,层层叠叠的,似乎要将她淹没。等从沙发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脸上酡红一片,眼睛亮得能渗出水来。
再也没有认真做事的心情,她捞起手机给易秋打电话。
没响几声,那边就接通了:“阿谣姐姐。”
“小秋儿,晚上有课吗?”褚南谣迫不及待地问她。
“没有。”
“那好,咱们去吃饭吧,去吃日本料理,好不好?”
但凡有吃的,易秋来者不拒,隔着手机疯狂地点头?:“好啊,好啊。”
“那你换衣服,半个小时以后,我到你们学校接你。”
褚南谣花了十分钟把自己收拾妥当,然后去苏城大学接到易秋,两人去了青原记。
青原记在苏城开业的时候,褚南谣才上高中,第一次还是褚南祈带她来的。后来出国,她来的机会越来越少,不过,经理还认识她,见她和易秋进门,当即给她们安排
了褚南祈惯用的包间。
两个人坐定,点了单,然后易秋托着圆圆的小脸蛋看她?:“阿谣姐姐,你今天心情很好哟。”
褚南谣点头:“是很好。”
“为什么?”易秋的眼睛里写满了八卦,“你谈恋爱了?”
褚南谣被她的直球丢得呛到一下:“没有。”
“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易秋斩钉截铁道。
褚南谣克制了一下嘴角,说:“嗯,算是吧。”
易秋几乎炸了,直接扑到她的身边,扯着她的胳膊连珠炮地问?:“真的假的,是谁,我认识吗?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他跟你表白了吗……”
噼里啪啦一大串,褚南谣被她问得也不知道回答哪一个问题,眼疾手快地捂上她的嘴:“你先闭嘴,听我说。”
易秋呜呜两声:“好。”
“人,你是不认识的,我认识有段时间了。不过,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等等再介绍你们认识。”
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怎么知道过去的一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易秋急得抓耳挠腮:“不能提前认识吗?”
“不能。”褚南谣直截了当地打破她的幻想,眯了眼睛看她,“小秋儿,这件事呢,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但是,也仅限于你自己知道,你不能告诉其他人,尤其是褚南祈。”
易秋噎了一下,圆圆的脸上全是纠结:“可是,我在他面前藏不住事的。”
褚南谣威胁她:“什么藏不住,不是藏得挺好的吗
?”
易秋反应过来,奓毛:“你太坏了!”
褚南谣帮她顺毛:“小秋儿乖,帮姐姐保守秘密。要不然,咱们一起完蛋。”
易秋:“……”
她就知道,褚南谣漂亮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狐狸心。
俞延到青原记的时候是七点半。他半年前进了组织部,忙起来不可开交,青原记也有小半年没来了。这次大学同学从伦敦回来公干,苏城是最后一站,他推了一个会议,空出晚上的时间来招待对方。
上了三楼,走廊的木质地板回荡着噔噔的脚步声,透过推拉门露出的灯光,他看到其中一间已经有了客人,于是问送他们上来的经理。
“南祈也来了?”
他以前经常来青原记,和老板青原先生有几分交情。青原先生特意在楼上给他们几个留了包间。当时褚南祈喜欢左手第二间里的“浮世绘”,挑了那间。这会儿亮灯的,正是褚南祈的那间。
经理含笑说:“不是褚先生,是褚小姐和易小姐。”
“南谣?”俞延脚步猛然一滞,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紧绷。
“是。”经理察觉到他神色里的异样,只当作没看见。
经理在青原记待了这些年,耳朵也被灌入了不少只能听、不能说的故事。既然不能说,那他就识趣地装作没看到。
相较于经理的淡定,老同学就有些好奇了。他和俞延睡上下铺了四年,算是大学里唯一能和俞延交心的同学,自问对俞延有几
分了解。俞延出身极好,教养更是刻在了骨子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教养,俞延冷静而自持,优雅而淡然,小小年纪,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在俞延的脸上看到慌张或是失态。
但是,刚才的那一瞬间,俞延脸上的情绪失控实在是太明显。
老同学不禁问:“怎么了?”
“没什么。”前后不过几秒钟,俞延的失态已然不见,只剩从容优雅,只是垂在一侧的右手握得紧紧的,青筋暴露,“我们走吧。”
说完,老同学深深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率先迈开步子。
门外的一幕,褚南谣自然不知道,她和易秋愉快地吃完了点的所有料理,然后捧着肚子把易秋送回了苏城大学。
回去的时候不早了,苏城大学离她的工作室有些远,但是离西苑近,她也不愿意折腾,直接开车回家。乔女士看到她回来,喜出望外,拽着她又喝了一盅刚炖好的燕窝,这才放她回去睡觉。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有些晚,她撩开窗帘看外面灰蒙蒙的天,换衣服下楼。昨天晚上吃得多,她早上也不是很饿。她喝了半碗八宝粥就回工作室,乔女士追着她的车给她打包了些燕窝和花胶,让她带回去炖着吃。
那一堆东西,褚南谣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她知道,一旦拒绝,乔女士绝对会暴走。
回到工作室的时候,正好上午九点半,她重拾了昨天被江北川打断的工作,开始做
如意头。
沉浸在工作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下午。只剩下些收尾的工作,这件斜枝桃花的旗袍就能收工。褚南谣喘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后脖颈,给自己泡了杯茶,顺便翻出半盒巧克力饼干配着吃。
她刚吃了两口,江北川就冒着雨来了。
褚南谣第一次见他穿西装。
剪裁得体的西装完全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翘臀,还有大长腿,隐约能感受到他西装之下的肌肉线条。他的头发稍微比之前长了些,被雨水氤氲过的五官越发硬朗立体,眉宇飞扬而不羁,好看得不得了。
他直接脱了外面的西装,随手一搭,捞过褚南谣手中的杯子仰头就喝。
褚南谣看着他的唇印在她刚刚喝过的地方,微微有点热,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转身给他找毛巾。
江北川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被兜头罩了一根雪白的毛巾。他用手取下来,在头上揉了几下,冲褚南谣亮起了一口大白牙。
“谢谢。”
褚南谣重新拿了杯子给自己倒茶,问他:“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陪我爷爷去了趟公司,让司机把他送回了家,我才能过来。”他说着,猛然前倾了身子,盯着她看,“你想我了没?”
头发被他揉得凌乱,湿湿地覆在额头,配上他解开的扣子下露出的肌肤,格外诱人。
褚南谣移开了目光:“没有。”
“嘁。”他撇了撇嘴,一片潋滟之色,“可
我想你了,从昨天想到现在,吃饭的时候想,开车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更想。”
这人!
褚南谣眯了眯眼睛:“江北川?”
“嗯。”
“这一年不见,说好话的功力见长啊,这是找了几个女朋友才积累出的经验啊?”她笑得很好看。
“这种事情还需要锻练?你也太小瞧我了!”江北川得意扬扬完了,又觉得不对,脑子一转,笑了,“想问我这一年有没有交女朋友,直说就好,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被拆穿了,褚南谣也不恼,只盯着他看:“那到底有,还是没有?”
“没有,一个也没有。”他收起了笑,将她收拢进视线里,像是温柔的网,“她们都不是你,我不喜欢的。”
窗外雨声淅沥,秋意弥漫。室内有茶香袅袅,男人的情话,动听如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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