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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温柔的悬念1(1/2)

无处可逃 2020-02-04
第五章 温柔的悬念1

    蒋欣然的新电影上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各种宣传工作开始有条不紊地加速。这部电影号称是蒋欣然半隐退之前的最后一部大制作,打磨三年,女主单抗票房,因此蒋欣然的个人状态对于票房影响极大。出了周至源那件事后,蒋欣然的脾气收敛了很多,对于公司的宣传也十分配合。

    与此同时,慈善基金开始公布部分账目,表示未来账目一定公开透明,以此接受社会公众的监督。不得不说,这两件事叠合在一起的效果,还是显而易见的。公众对蒋欣然的好感度上升不少,电影的票房预订也飙红。

    可是处在幕后的阮之,却前所未有的觉得压力极大。

    蒋欣然个性爽直,当初被周至源哄骗做慈善,多少是因为自小家境不好,差点没书读,她心地善良,也很乐意做些好事。现在有了阴影,可慈善还得强撑着做下去,考虑到她受了情伤,再接触这件事就觉得十分抗拒,阮之就只能全盘接手。财务上换了公司信得过的人,一笔笔的先把之前的亏空填补上去,一点点的公开账务,还要间歇性地安慰蒋欣然的情绪……阮之从一大堆报表里抬起头,赤红着眼睛让优优叫夜宵。已经是深夜了,优优的声音分外清晰:“吃什么呀老大?”

    “小龙虾。”

    “你从来都不吃这些的。”

    “小姑娘,你之姐再不暴饮暴食,就快撑不下去了。”阮之把笔一扔,摸了摸肚子,其实她真的不饿,可是觉得空虚,总觉得非得吃点什么。

    “可你一吃就上火——”优优犹豫了一下,又往走廊上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说,“之姐,不用订了,吃的来了。”

    傅长川亲自送来的鸡汤。

    尽管天气不冷,可是外边下着雨,又是深夜,他手里提着保温桶进来的时候,带着一阵湿气,面色也显得苍白疲倦。

    阮之下意识放下了手里的材料,去摸他手的温度。

    有些偏低。

    她有些心疼,低声说:“你来干什么?”

    “不放心,来看看你。”他含笑看着她,“我听优优说,你是要叫小龙虾?”

    “没有。”阮之连忙改口,“我给他们叫的,最近大家都加班辛苦了。”

    他漂亮的眸子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不置可否:“先喝汤。”

    阮之不算特别爱吃宵夜,第一次吃小龙虾、烤串和扎啤也是陪着杜江南去的。杜江南在吃的上边从不肯委屈自己,整个容城数他最明白哪儿的小龙虾最肥美,哪儿的扎啤最爽口。那次呼朋唤友地一大堆人开车过去,阮之苦哈哈地负责点菜埋单。杜江南也算关照这个小跟班,豪爽地说:“你也吃,回头打车钱我给你报销。”她一上口,就觉得香辣停不下来,最后还灌了两大杯扎啤,晕晕乎乎地就回家了。

    那时她和蒋欣然租一个单间,蒋欣然跑出去轧戏了,家里就她一个人,到了半夜就开始肚子痛,痛得整个人都绞起来。她本想熬过去的,结果接到了傅长川的电话。

    原来那一晚这个龙虾店的一众食客都上吐下泻,食材中毒。傅长川听她有气无力地说着“没事”,当机立断就接她去急诊。在空荡荡的点滴大厅挂着点滴的时候,灯光分外的惨淡,阮之从窗玻璃里看了自己一眼,嘴巴边上起了一圈小燎泡,丑到不能再丑了。

    她打点起精神问:“傅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他也打了个哈欠:“你老板先进的医院,我就知道了。”

    她有些愧疚:“我不该吃那么多的。”顿了顿,又自嘲,仿佛在为自己辩解,“可是那个很好吃,我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傅长川安静地看着她,深黑的眸色里隐藏着一丝并不易察觉的异样,温文而宽容地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次我俩去吃些不上火不会吃坏肚子的。”

    她就天真地笑了笑:“我吃公司发的盒饭从来不上火,也不会拉肚子。”

    印象里满嘴水泡、明明虚弱苍白、但是乐观提起盒饭的小女孩,现在就在面前。其实她没怎么变,一样的勇敢坚强,大口喝着汤,一边还在看材料,在他想要接近的时候还会警惕地瞪他一眼:“喂喂,这是我们公司的财务报表,不能随便给人看到的。”

    傅长川只好退回到沙发上:“吃完回家吗?”

    “不回,要不你先回去吧?”

    现在一个人闲下来了,就愈发衬得另一个人忙碌。傅长川托腮看着她,说起来,还真有点寂寥感。他把外套脱下了,在她的沙发上舒展了下身子:“那我陪你。”

    阮之文件看得累了,戴上耳机,打开电脑里的视频,开始看电视台传来的最后两期《走吧》样片。不管她心底多么不喜欢梅静,可不得不承认,所谓名门淑女的教养和气质,真的不是普通人两三年里能学到的。梅静会关心工作人员吃没吃饭、淋没淋雨,相比之下,动不动就翻脸的夏淇就是个十足的冒失小丫头。阮之摘下耳机,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到对面沙发上,傅长川好像已经睡着了,他一米八十二的身高睡在沙发上有些局促。

    她想,如果是梅静,一定不会让他这么躺着等自己加班。

    可是放着温婉贤淑的梅静不要,他还是喜欢自己啊。

    想到这里,阮之就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你要是这么心猿意马,还不如回去睡觉。”清冷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过来。

    “我在看片子呀。”阮之的声音软绵绵的,“还在想,你为什么不喜欢梅静,喜欢我呢?”又美滋滋地分析,“论家世,我比不上她,学历也比不上……所以……”

    傅长川果然睁开了眼睛,嘴角的笑勾出一抹含义不明的弧度。

    她充满信心地说:“所以一定是我长得比较漂亮啦。”

    傅长川默了默,点头说:“没错,我就是喜欢你这种膨胀的自信……”

    所谓膨胀的自信也有一种好处,那就是明知前途险恶,但是依旧乐观。车到山头必有路,阮之一直都觉得,活到这个年纪,也算经历了些风风雨雨,其实做人不必太过担心什么事,因为无论如何,那些事总会解决的,无论结局是好是坏。

    为了安抚蒋欣然,这两年很少带着艺人跑宣传的阮之也陪她一起,几天内赶了好几个城市参加点映宣传,媒体和观众的评价都不错,几个电影网站上的评分也很高。两人晚上十点才从活动现场回到酒店。订的套房是在酒店最高层,阮之拉开了窗帘,城市的星空难得的明朗,衬得墨兰的夜空都有一种丝绒的高贵质感。阮之吸了口气:“好想吃点宵夜。”

    这个城市素来是以各种重口味的小面、又或者火锅闻名,蒋欣然刚换下礼服,附和说:“那我们去吃吧?”

    “你只能吃这么点——”两人找了家看起来人气很旺的深夜麻辣烫,阮之只给蒋欣然要了几颗青菜加豆芽,最后找了个小碗,倒了杯白开水,让她涮着吃。

    蒋欣然看看自己,又看看阮之面前满满的一大碗,心里极度不平衡,但是想到接下来还有宣传,只好闷闷不乐地挑豆芽和莴笋吃。她卸了妆,穿的是普通的家居运动服,头发随便扎起来,低头吃东西的样子其实看上去年纪还很小。

    阮之吃着吃着,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夹了一个芝士丸给她,叮嘱说:“只准吃一个。”

    蒋欣然立刻眉开眼笑的咬开了,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你还记得我还没红的时候吗,我俩也这样分一碗麻辣烫吃。”

    那会儿是真穷,有一个月两人都只能领到保底的工资,交完房租,口袋里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块,还得过完大半个月。两人只好到楼下的麻辣烫店烫点菜打包回出租房,然后再煮两包泡面,就着麻辣烫的菜,就算是吃了顿大餐。连一根蟹肉棒都要小心翼翼地分成两份,想起来还真是窘迫。

    不约而同地记起那段时间,就好像有了勇气,就连吃水煮青菜都变得美味了。蒋欣然放下筷子说:“接下去我想多接点工作,亏了这么多钱,还要还你的钱,我算过了,不能这么任性了。”

    阮之不是个喜欢趁热打铁教训人的,只“哦”了一声,乐观地说:“怕什么呀,这部电影票房会不错的,光分红就能赚很多呢。”

    蒋欣然的心情明显已经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也会拿上一段感情自嘲了:“是啊,我得这么想,自己多少是一线,又是影后,才有被骗的价值。”

    阮之正吃得兴高采烈,手机响了,她接起来,电话那头说了一句话。

    原本吃得微微冒汗的身子立刻就僵住了,她拿起电话走到小店门口,沉声问:“你想要什么?”

    “两百万,线索卖给你。”

    “你先把图片发给我看,确认之后再来谈价格。”

    电话挂断了,阮之又收到几张图片,是一份合同的扫描件。她克制住微颤的手指,尽量镇定地走到蒋欣然面前:“吃完了吗?我们回去吧。”

    一直沉默地回到了酒店,阮之有点支撑不住,嗓子都哑了:“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蒋欣然正要去浴室,闻言脚步顿了顿,却默不作声。

    “他让你签了多少合同?你都没多看一眼吗?”阮之走到她面前,把图片给她看,“就算我不懂法律,也知道这些公司法人的合同是不能乱签的,你倒好,一签签一堆。这些皮包公司就是善款的接收方,别人已经掌握了这些材料,你就会被认定是在诈捐!就算我们再公布明细,还有什么用!”

    蒋欣然背对着她,依旧没有说话,可是身体却在轻微颤抖,然后慢慢地跪坐在地上。她实在是瘦,原本就瘦,这些天压力又大,脸颊都已经迅速的凹陷下去。因为身子往前倾,她的家居服后背便显现出一道清晰的脊骨印。她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以至于阮之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和自己对峙,或者压根忘了自己的存在。

    “阮之,我有点撑不下去了。”她喃喃地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是……不敢去想那些事他都是骗我的……”她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我给他发了这么多短信,打了那么多电话,我总觉得他只是有事离开了……”

    阮之弯腰从她手里拿过手机,点开一看,果然都是发给周至源的短信,随便用手指一拉,竟然拉不到头,再仔细看一看,发送时间都是半夜凌晨。

    她发现自己忽然间无法再责怪她,事已至此,难不成要把她逼死么?阮之收起了她的手机,扶她站起来,随手从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巾,有些生硬地递给她:“哭什么,该哭的是我。”

    阮之帮她关了机,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尽管已经开了静音,但上边已经有了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屏幕还在不断闪烁。

    “没什么大不了的,再惨还能比我俩刚出道那会儿还惨?”阮之的语气十分坚定,推着她进卧室让她休息,“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挡在你前面。你不要垮就行了。”

    她看着蒋欣然上床,正要离开的时候,蒋欣然忽然问:“傅长川知道么?”

    “傅长川他……”阮之笑了笑,安慰说,“你也知道还有他在,别怕,事情会解决的。”

    说到傅长川的时候,阮之到底还是语气柔缓了一些,仿佛是一直在游水的人忽然间脚尖触到了实地,蓦然就有些心安下来。阮之悄然退出卧室,无视那么多未接来电和短信,拨了个电话给傅长川。

    这个城市已经越发的安静了,空调的风恒定地拂在耳侧,站在窗前,底下交错的马路和闪烁的霓虹已经是唯一的喧闹。

    其实她也没什么话要和他说,也就絮絮叨叨地问他午饭吃了什么,今天有没有出门,忙不忙。傅长川的声音有些慢,气息也绵长:“三更半夜的你问我中午吃了什么?”

    “没有……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她难得有些软弱,也想念他在自己身边,一歪头就能靠上去的感觉,“我想回家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傅长川的声音依然不急不缓的:“那就回来。”

    通话的时候,电话里依旧不断传来有电话打进来的提示音,阮之有片刻的恍惚,终于记得回到现实:“那我工作完马上就回来。”

    傅长川又等了一会儿:“阮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就是陪着欣然三天跑了四个城市,想起一天没和你打电话了。”阮之深吸了口气,清醒了许多,“我挂了,晚安。”

    拒绝了勒索,一夜之间,网络上开始冒出许多“知情人”的爆料,某一线女星成立慈善基金涉嫌诈捐,偷偷成立皮包公司转移资金。爆料虽没有具名,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说的是蒋欣然。美星公司上下,包括阮之的电话都被打爆了。连一向不管事的杜江南都半夜打了电话过来,劈头就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都在说蒋欣然诈捐?”

    阮之暂时还能敷衍媒体,却没法对杜江南说假话,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唯独隐瞒了蒋欣然对自己也没说实话的事,只说自己是知道的,以为能够把这件事压下去,所以一直没告诉公司。

    杜江南怒了:“你要怎么压?!你明知道孟丽都知道这件事,就算是假的,她都能给你说成真的,何况这还真有把柄!”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到。”

    和杜江南共事这几年,他一直是个好脾气的老板,这也是他第一次对阮之大发雷霆:“一句道歉就能解决了?明天是电影的首映,你知道这部电影票房要是惨败会对公司有什么影响吧?”

    “我知道……”阮之放低声音说,“我会尽快和公关商量,召开记者发布会,澄清真相。”

    “你澄清什么真相啊?照你的说法,周至源就是个骗子,你现在拿不出任何证据,就这么开发布会,谁信你!只会觉得你们在找借口,场面更加难看!”

    “还有,蒋欣然谈恋爱的事,你为什么不跟公司报告?反而帮忙瞒着?”杜江南气不打一处来,“公司刚上市,就出这种事,你让股东怎么相信我们能够管理好艺人!”

    他说得都对,是她的错。

    阮之听着,也没有再试图反驳,只是眼睛略微有些酸涩,一眨眼,眼泪就落下来了。

    杜江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见她没反应,终于冷静了些:“你哭了?”

    “没有。”阮之吸了口气,“只是在想怎么办。”

    因为清晰地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杜江南能确定阮之在哭了。他有点慌乱:“喂喂,你可别哭,哭了傅长川又要找我麻烦。”

    阮之鼻音很重地“嗯”了一声:“你放心,他不知道这件事。”

    “你这样了他能不知道吗!”杜江南要抓狂了,“你要是早点告诉他,这件事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她的声音依旧很倔强:“我自己能处理好。”

    “你能处理好?还不就是你和蒋欣然两个人傻乎乎地往里边填钱么?现在呢?漏洞还差多少?你俩的钱够吗!”杜江南冷笑了一声,“反正我不管了,这件事董事会一定会追责,到时候你想好办法怎么解释吧。”

    “杜总……”阮之咬了咬唇,“对不起。如果公司股价真的跌了,那就会平白害你损失不少钱。”

    这句道歉是真心实意的,杜江南长叹了口气,也没再为难她:“行了,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你看看赶紧弄个公关危机的预案吧。”

    挂了电话,阮之独自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酒店的套房里只亮着落地灯,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投在地毯上,显得尤为孤单。阮之知道这会儿自己应该和公司赶紧联系,排演下明天记者会的预案,可偏偏她什么都不想做。

    只是想起妈妈去世的那个晚上,她也是一个人坐在医院急诊的大厅里,有好心的医院护工问她:“小姑娘,你该去租个太平间了。”她没钱,也没有能帮忙的亲戚,所以没有办那些冗杂而尊重死者的仪式,翌日就把遗体火化了。因为走得突然,又买不起墓地,只好把骨灰盒放在了最便宜的、一格格的壁龛里。

    那个时候,好像也是这么绝望。整个人只剩下躯壳,麻木地在这座城市里走着,略微动点脑子去想下一步该怎么做都觉得累。

    阮之勉强自己站起来,走到小冰柜边,蹲下去看了看。房间里的酒水是备足的;她伸手拿了瓶啤酒出来,起了盖,一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了半瓶。胃里升腾起一种冰凉和灼烧混合的感觉,猛然间整个人都清醒了很多,她努力振奋了下精神,打电话给宣传团队,让他们到房间里来开会。

    事发突然,却已经铁板钉钉,明天的头条一定是这个丑闻。而主角因为首映必须要面对媒体,团队内部对于蒋欣然是否要参与有了分歧。最后是阮之拍板决定,蒋欣然照旧参加首映,但是不接受媒体提问,过段时间,等到整合了证据,公司再召开新闻发布会。

    一直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才散会,阮之回到自己房间,分明一宿没睡,却丝毫没有睡意。

    工作是七点开始,这意味着她还有两小时。理智在告诉自己赶紧睡一会儿,可事实是脑子里各种思绪,完全没法放松。阮之又翻了个身,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她还以为自己幻听,又等了一会儿。

    黑暗中,真的有低沉的敲门声,一下一下的,不急不缓。

    阮之还以为是同事,踩着拖鞋下床,顺手就开了门。

    清冷又带着些微恼怒的声音:“看都不看就开门了?要说几遍你才会有点安全意识?!”

    酒店走廊的灯光微暖,傅长川风尘仆仆地站在她面前,微微眯着眼睛,认真打量她,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节、甚至衣服上的每一丝褶皱都不放过。

    阮之蓦然间激灵了一下,然后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温暖地膨胀开来。阮之仰头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撇撇嘴说:“你怎么过来了?”

    傅长川的眼神一点点地变得柔和,伸开手臂:“过来,给我抱一下。”

    阮之还是撇撇嘴,嘴硬:“你疯了吗?大半夜开车过来……”可是动作却很诚实,一头钻进他怀里,手指紧紧攥着他背后的衬衣,清晰地听到他稳定的心跳声。

    傅长川的声音是隔着胸腔传过来的,带着轻轻的震动:“还好么?”

    “嗯。”明明心情已经调节得很好了,可是被他这么一问,就是觉得委屈,阮之把脸埋在他胸口的地方,闻到熟悉的、淡淡白檀香的味道,眼睛微酸,“你怎么知道的?”

    “杜江南把你骂哭了是不是?”傅长川强迫她从自己怀里抬起头,微微蹙着眉,一丝心疼一闪而逝。

    阮之觉得丢脸,八成是杜江南和自己打完电话,又怕傅长川怪他,赶紧坦白了。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坚强。她下意识地躲开他的眼神,小声说:“我才没哭呢。”

    他就顺着她的话说:“是,你当然没哭。多大点事呢,我们阮总怎么会哭?”

    阮之破涕为笑,分明是很严重的事,关系到她和蒋欣然的前途,关系到公司的股价,可他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的时候,阮之却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真没有什么大事。

    至少,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让自己觉得很安心。

    傅长川带着她回到房间里,只打开了一盏床头灯:“几点工作?”

    “七点。”

    “好,再睡一个半小时。”他用一种果断的语气说,“躺下来。”

    刚才自己一个人翻滚了半天都没有的睡意,他在身边,一下子就睁不开眼睛了。阮之含糊着说了句:“谢谢。”

    而傅长川在黑夜中,悄无声息地半支起上半身,就这样安静地看着阮之。

    隐约只能看到她脸的轮廓,不知是不是熬夜,或者是哭过了,看起来有些水肿。可他知道她其实很瘦,指尖轻轻抚上去,锁骨那一块突兀得吓人。

    杜江南上半夜打电话过来,主动坦白说把阮之骂哭的时候,傅长川的确是生气了,不就一部电影的票房么,不就一个娱乐公司么,有什么啊?只要她喜欢,搞砸了又怎么样?!

    杜江南在电话那边尴尬地呵呵了一声,说:“要不你安慰安慰她,我这不也是为了股东们考虑么。”

    挂了电话,傅长川冷静下来再想想,自己还真是迁怒杜江南了。要是换了自己的下属出了这种纰漏,他也得劈头骂一顿。然后傅长川也没多考虑,就想着赶紧安慰她,就找了司机,直奔着阮之就来了。

    来的路上,他也想过了,恐怕自己的出现,安慰的意义大于实际的效用。因为过了这么多年,小姑娘还是死倔。认定是自己的分内事,绝对不会开口求别人帮个忙。

    傅长川微微叹口气,又抚了抚她的长发,有些高兴,又有点心酸。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一如初见。

    翌日的工作正常进行,公司处于保护蒋欣然的考虑,重新审核了采访地对象和内容,也不管外界纷乱的猜测,统一回复公司将会在近期统一召开新闻发布会。

    电影上映第一天,因为女主角突然出了这样的丑闻,一下子受到了极大的关注,许多人在社交网站发起来抵制的行动。而影评人们出于舆论的考虑,纷纷绕开这颗烫手的山芋。电影评分网站上,电影的分值已经被刷到了四分上下,齐刷刷的留言都是抵制蒋欣然的诈捐行为。

    焦头烂额中,公司首先公布了能够整理出的账目。前期在阮之的督促下,其实两人已经填补了部分的资金亏空,也已经落实到了实打实的慈善渠道上,舆论却只平息了片刻,旋即有人阴谋论了整篇的“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因为丑闻的消息已经被人知道,所以蒋欣然和公司迫不得已开始往回填补窟窿。

    阮之看到这长篇大论的时候,正是首映的前半小时,蒋欣然正在隔壁化妆室整理。阮之不想影响她的情绪,只好忍着怒火,强撑着笑意去陪蒋欣然登台。

    蒋欣然的状态是真的不好,尽管已经尽可能的保护她,可是看到周围的工作人员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她多少能知道这会儿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女人的黯淡,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化妆师也不得不给她加深了眼妆,竭力让她看上去不那么憔悴。

    傅长川全程都陪着阮之,可他不喜欢热闹,只在影院的贵宾室里坐着,顺便看看文件。阮之看还有时间,溜进去看看他。忙了大半天,阮之凑过去,就着他手里的杯子,喝了几口茶水。温度正好,茶水不苦不涩,只觉十分甘甜。

    无论在哪里,连欢都能把一切处理得妥妥当当,就连这一口茶都是。阮之有些酸酸地想,这人真的太会享受了。

    傅长川摸摸她的脑袋:“还好么?”

    “还好啊,就是担心票房不好。”

    连欢就在旁边笑着插话:“没关系,让傅先生包场就好了。多包几场。”

    阮之的心情好了一点,转头问:“你要包吗?”

    “好啊。”傅长川爽快地回答,“不过想到包场是让杜江南赚钱,又觉得有点亏。”

    “那还是算了。”阮之撇嘴说,“我先出去啦,那边等我呢。”

    贵宾室里很安静,连欢看着她的背影:“老板,阮小姐好像有点应接不暇了。”

    “我知道。”傅长川轻轻摩挲着文件的边页,“可她就是愿意自己撑着,我不想现在就插手,会让她有挫折感。”

    连欢点了点头:“也是,她脾气是很倔。”她起身去屋外接了个电话,回来说:“老板,日月的孟丽找你。”

    傅长川眼皮都没抬:“说我没空。”

    “可是她说……这件事关系到友林。”

    傅长川依旧在低头翻页,过了很久,连欢正打算出去回复个信息,傅长川才说:“等我回容城了再见她吧。”

    连欢多少是知道这件事的,回复了电话回来,就有些欲言又止。

    傅长川看了她一眼:“什么事都还没发生,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老板,就算你要把RY转手,我还是跟着你的吧?”连欢犹豫了一下问。

    “我没说要辞退你。”

    连欢松了口气,立刻轻松起来。

    “……所以这段时间你一直担心我辞退你?”

    连欢不是没这么想过,这几个月傅长川深居简出,工作量急遽减少,搞得她也有些无所适从,听到老板这么说,她赶紧拍了拍马屁:“工作是不难找,不过大方的老板就不好找了。”

    “行了。”傅长川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微微支撑下额角,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文件上,“去看看他们的活动什么时候结束。”

    结果连欢刚出去没多久就跑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老板,出事了。”

    傅长川唰地站起来:“怎么了?”

    “首映场上有人来抗议,起了骚乱,主办方取消活动了。”

    二十分钟后,傅长川在后台见到一身狼狈的阮之。她今天披着长发,穿的是白衬衣和浅灰色的长裤,可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她的后背和头发上被泼了大片刺眼的红色油漆。工作人员正徒劳的那纸巾帮她擦拭。

    傅长川能感觉到自己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去。

    “……明天吗?”阮之还在讲电话,声音听起来有些鼻塞,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哭过了。

    他接过连欢递过来的浴巾,一把将她裹住了,又顺手从她手里拿过了电话,看了眼来电显示,干脆利落地说:“是我,现在先带她去整理一下。别的事明天再说。”

    傅长川一直是个温和的人,大多数时候,远比常人有教养、待人也异常客气。可是此刻,就算是不相识的人,都能察觉出他身上的怒气,只要再多一点火星,整个人能炸开来。

    阮之还想去抢电话,一看到他这副样子,顿时不敢说话了,眼眶微微红了。

    “先去整理一下。”傅长川带着她的肩膀,丝毫不在意她头发上的油漆已经沾到了自己的袖子上,往门口走去。

    工作人员已经把卫生间清场,优优从工作车上找来了一套备用的衣服,小跑着赶了过来,被傅长川接在了手里:“我进去就行了。”

    连欢适时地拉了优优一下,两人就在卫生间门口守着。连欢小声问:“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欣然姐刚上去说了几句,忽然有人挤过来,之姐反应最快,在台下就推了那人一把,那人就把一瓶红漆都泼在之姐身上了。”优优连着叹气,“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啊,怎么这么倒霉。”

    连欢背靠着墙壁,仔细听了听里边的动静,心想,是啊,真的是流年不利。

    卫生间里,阮之刚脱下身上弄脏的衣服,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后脊,只露出一个纤瘦的腰身。她正要匆匆忙忙套上换洗的套衫,傅长川喊住了她:“等等。”

    他伸手把她的头发挽起来,指尖无意间滑过她的后背,顿了顿:“第二次了吧?”

    阮之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因为他略略低着头,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可阮之心底明白,他生气了。恐怕,生自己的气更多一点。

    她忽然间有点心慌,下意识地轻轻叫了一声。

    傅长川正握着她的头发,动作顿了顿。

    “你弄痛我了。”

    傅长川亦抬起头,视线落在镜子里那张惊魂未定的脸上:“还打算硬撑吗?”

    阮之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微微往前挣了挣,用皮筋把头发绑起来了。也不去看他,只低了头说:“我没硬撑。”

    傅长川不想和她争:“明天就跟我回家。”

    她难得不反驳,“哦”了一声。

    一回到酒店,阮之就喊了发型师过来剪头发,幸好只是发梢下部沾了油漆,修短到齐肩发就可以了。傅长川坐在一边陪她,看她坐立难安的样子:“蒋欣然身边很多人陪着,已经上飞机了。”

    她手贱,又不死心地去看新闻。

    “别看了,刚才你们发行总监说了,接到了通知,明天开始电影排片量下降。”傅长川安静地说,“舆论也很不利。这种情况下,电影口碑够糟了,想要逆袭不大可能。”

    他说的都是事实。

    其实从那一晚接到勒索电话开始,阮之就知道自己只是不肯放弃而已。前期是为了拖垮自己的信心,而在特定的节点爆出丑闻,再到首映场上这么一闹,媒体都在现场,简直想堵都堵不住。

    她一颗心死沉死沉的,这已经不是刚入行时站在最卑微的底层,四处求着人赏口饭吃的时候了。她站在高处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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