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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咫尺盲心(2/2)

无处可逃 2020-02-04
小镇本身便是一座举世闻名的大学城,三三两两的学生骑着自行车在风雪中呼啸而过,也有上了年纪的老教授打着雨伞,拄着拐杖,异常优雅地缓缓行走。高坡上有一座中世纪的古堡,因为二战废弃至今,已经成为了知名的景点,往常数不清的游客们气喘吁吁地爬上去,只是为了看一眼残缺的建筑美,今天这种天气,就没什么人了。

    阮之最喜欢古堡对面的一家咖啡店。开着暖气,老板坐在窗口,看到阮之走过来,高兴地打了声招呼,又指着古堡后边、已被风雪遮住的群山,感慨地说:“真是奇妙,我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年,每次都能看到新的景色。”

    爬到这里花了半个多小时,心跳跳得略有些快,阮之点了杯热巧克力。她看到被一阵风吹开的云层后边,露出了山峰上坚硬的层岩,却转瞬又被新的云层遮住。她忍不住想,当年他在这里做作业、和老师讨论问题的时候,是不是也曾这样不经意间看到过暴风雨后的群山呢?

    正在发呆,咖啡店外有个男人停下了脚步,对阮之招了招手。

    璩应城推着他那辆自行车,穿着一件剪裁简单的黑色大衣,围着深驼色的围巾,在大雪中站的笔直,显得身材修长,却又有些单薄。

    老板看到他十分高兴:“你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又热情地送上一杯咖啡,“当年你和你那个朋友,总是在这里讨论,喏,就是那个位置——”

    璩应城看了阮之一眼,打断了老板的回忆:“是啊。”

    “你竟然有朋友!”阮之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里,璩应城这样的男人就适合独来独往,再说,谁能忍受他这么古怪的脾气啊?

    对于这样并不算太礼貌的惊叹,璩应城丝毫没有不悦,耸了耸肩问:“你为什么不回家?”

    阮之看看天色:“还早啊。”

    说话间有两个学生走进来,看到璩应城,走过来打了声招呼,其中一个是中国学生,便笑着问:“教授,您的女朋友吗?”

    璩应城十分淡定:“不是。”

    两个学生笑嘻嘻地走了,璩应城忽然问:“想去参观下学院吗?”

    他带着阮之走进一条小路,阮之看着路边那块小小的铁牌,连蒙带猜,有些疑惑地问:“哲学家小径?”

    他对这条羊肠小道已经十分熟悉,又十分绅士地走在靠外的一边,随口回答:“很多人都喜欢在这里散步顺便思考问题。”

    “什么问题?”

    “世界为什么存在。”

    “……”阮之看着他的背影,不得不承认这个古怪的男人是适合说出这种话的。至少比他在争论虾的数量时顺眼多了。

    璩应城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了。

    如果是她一个人路过这里,绝对会以为这是哪个早已废弃的宅子。没想到璩应城掏出一张工作卡,在墙边的感应器上划了一下,整扇门便自动打开了。

    没有想象中生锈的机关发出咯吱的声响,铁门打开的速率恒定柔和,和破败的外表简直形成鲜明反差,里边则是一幢四层高建筑物,门边挂着一块低调的牌子,物理学院。

    周遭一切都静悄悄的,大门后边是玻璃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半开着,阮之好奇张望了两眼:“这是什么地方?”

    仿佛剧院一样的设计,二楼的墙上挂着数幅油画肖像,墙上挂着充满贵族气息的暗色天鹅绒幕帷,高贵典雅。

    “学院的小礼堂。”璩应城说,“每年的毕业典礼都会在这里举行。”

    阮之悄然走了两步,脚步声回荡在充斥着历史感的会堂中,她在一块巨大的铜质名牌前停下,默默看着上边长串、象征着学院荣誉的优秀毕业生名字,在某个年份,一条记录,那个名字十分熟悉。

    她盯着看了许久,直到璩应城的声音插进来:“你看,我在这里。”

    阮之的视线往上挪了挪,果然找到了他的名字,她在心底算了算:“你不是应该在这一年毕业的吗?”

    “我比同龄人提早四年完成学业。”璩应城用平淡的口吻说。

    “你一直在这里学习上课,认识后边几届的同学么?”

    他卡壳了一下:“学院很早就给我配了独立的实验室以及导师,和一般的同学没什么交集。”

    天快黑的时候,阮之准备下山。外边的雪越发的大了。璩应城沉吟了一下:“你一个人下去有些危险。”

    “不然坐你的自行车下去么?”阮之觉得有些好笑。

    璩应城看了看腕表,大概没听懂她的笑话:“我找人送你下去。”

    他找了自己的助教开车送阮之回家,说:“今晚我要在实验室等一个结果,明早你离开的时候,把钥匙放在桌上。水电网费的清单在门边的桌子上,打到我的账户就行了。”

    “……好。”阮之看着那张清瘦又轮廓分明的脸,有些想笑,又很有些感动,“下次来中国,记得告诉我。”

    巨大的轰鸣声,蓦然增大的耳压,飞机正在用人体可以感知的速度下降。在高空俯瞰的时候,整座城市仿佛是孩子的乐高积木,可是每个人身处其中,才会有真实感——这万丈红尘,绵延不绝,谁也无法挣脱。

    阮之背着双肩包,拖着登机箱,顺着人流经过廊桥。

    这里是清晨,机场里十分安静,偶尔有高跟鞋的声音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击,而自动扶梯在运转中发出低低的声响。

    时隔半年回到这里,什么都没改变。城市的发展或许是日新月异,而她呢,却仿佛停滞在离开的那一天。她甚至还能清晰地记得,隔了身边这道玻璃门的那个登机口……就是在那里,她对傅长川说:“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了。”

    阮之加快了脚步,试图把那些回忆抛在脑后。这次回来,她没告诉任何人,只有蒋欣然知道。蒋欣然两年前参演的一部电影完成了后制,参选今年的容城国际电影节,她本人也获得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经过上一次的事件,她更加迫切地渴望一座奖杯来向所有人重新证明实力。

    接机口的地方人依旧不多,阮之一眼就看到了蒋欣然。她个高,尽管戴着墨镜和口罩,依旧十分显眼。远远一看到阮之,她就挥着手,简直恨不得跑过来一把抱住。

    蒋欣然大大咧咧地接过了阮之的箱子,问:“你吃早饭了吗?”

    “飞机上吃了点。也不大饿。”

    “那陪我吃点吧。”蒋欣然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我可是一大早就飞车过来接你的,急需咖啡因。”

    在飞机上睡够了下来,阮之也没事,就答应了。

    机场出口边就有一家开放式的咖啡厅,走过去的时候,阮之忽然觉得左肋下有点痛。她的脚步顿了顿,伸手揉了揉。或许只是飞行时间太长,坐姿又不够放松,这点疼痛很快就缓解了。

    蒋欣然等她:“没事吧?”

    “没事。”她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很久之后,再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事,她恍然大悟,当时那突如其来的一下刺痛,大概是老天给的一个征兆。

    可惜那个时候的自己,忙着和很久不见的朋友聊天,全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一切。

    蒋欣然一路走,嘴巴根本停不下来:“……你知道孟丽的日月传媒被人收购了么?她赔了好多钱,这会儿销声匿迹了。”

    “怎么会?”

    “很正常啊,那档旅游真人秀被《走吧》抢了先,拍得也不怎么样,压根没火花,被提前撤挡了。”蒋欣然耸耸肩,“也算她倒霉吧,原本今年好几个项目都被撤资了,圈子里都说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

    阮之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接话。

    蒋欣然说得高兴,就有点口无遮拦:“其实哪是下降头,分明就是傅长川不肯放过她嘛,抱了傅斯明他妈的大腿有什么用啊!他们母子还不是举步维艰——”

    又听到熟悉的名字,阮之有点不自然,可她也没打断蒋欣然,直到她酣畅淋漓地说完,站在咖啡店前台看着菜单:“你吃什么呀?”

    “随便吧。我先去坐了。”

    阮之把行李和背包放在一个四人座上,又习惯性地往四周看了看,这是她做经纪人留下的习惯了。因为要保护艺人,她也练成了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本事。

    不过像今天这样,不需要太过紧张。蒋欣然最近没有大新闻,普普通通来机场接人,就算被拍到也没什么。

    她放心地坐下来,眼角的余光掠到一个穿黑色帽衫的男人,戴着鸭舌帽,中等个子,也往咖啡店走过来。阮之不以为意,正要转回目光,又觉得那个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记忆深处的那个男人忽然就浮现上来,她忘了他的名字,只好不顾一切地站起来,对着前台喊:“欣然小心——”

    站起来的时候膝盖重重磕在了桌子上,骨头咔的一声,仿佛撞断了。

    可阮之顾不了那么多了,踉跄着冲过去,想要挡在蒋欣然面前。

    她们隔了四五米的距离,她看到蒋欣然疑惑地回过头,然后看到那个男人,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惊恐。

    那个男人也加快了脚步,顺手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把小刀。

    阮之一颗心在迅速地收紧,抓了咖啡桌上的烟灰缸掷过去,那人用手一挡,烟灰缸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他显然被激怒了,转了方向就要先来解决阮之。

    那张脸越来越熟悉。

    黄晓峰!

    蒋欣然那个变态的粉丝!

    阮之曾经和他在家里僵持了很久,也记得自己脖子上那道血痕。而这一次,他又恶狠狠地扑过来,手里拿着刀,没有任何缓冲。

    阮之和他正面相遇,头脑里一片空白,本能地往后一闪。

    他没有冲过来,而是被人拉住,撞翻了一大片桌椅。

    傅长川单臂扼住了黄晓峰的喉咙,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他。

    黄晓峰手里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拼命地挣扎,却敌不过身后傅长川的力量,脸都憋红了,只能徒劳地大喊:“欣然!欣然!”

    傅长川将他摁到地上,沉声对一旁吓傻的蒋欣然说:“去看看保安过来没有。”

    蒋欣然转身跑出去了。

    阮之站在原地,怔怔看着半跪在地上、制住暴徒的男人,也注意到他手背上一道长长的擦痕,已经见血。

    她还没准备好就这样和他见面,脑海里一片混沌,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这里。她后退两步,却因为慌乱,被身后的桌椅绊了绊。

    傅长川下意识地松开了黄晓峰的胳膊,想要去扶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黄晓峰重获自由的手摸索到了那把水果刀。

    一切的一切,都像慢动作的电影。

    阮之看到他握到了刀柄,表情狰狞地往后刺了过去。

    她想要尖叫提醒傅长川小心,可是发生得太快,第一个音节还在喉咙里,她就看到他那件敞开的大衣里边白色的衬衣上,有淡淡的血色开始弥漫开。

    他维持着半跪、却又准备去扶她的姿势,低头看了看那把插进自己身体的刀,又抬头望向阮之,低吼说:“快走!”

    阮之看着他一点点苍白下去的脸,大理石上积蓄起越来越多的猩红液体。她再抬头的时候,双瞳也带了一层淡淡的血色,本能地操起咖啡店放在桌上装饰用的花瓶,对准黄晓峰的头就砸了下去。

    黄晓峰挣扎了一下,头破血流地摔倒了。

    机场的保安终于赶到了,合力把黄晓峰拖了出来。

    只是周遭的一切喧哗都已经和阮之无关。

    她的掌心被玻璃划破了,那些刺痛提醒着她,这不是一个梦。

    而左肋,刚才不适的地方,又尖锐地刺痛起来。

    她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血腥味泛上来,强迫自己不要腿软跪下,到底还是走到他身边。

    那把刀还在他身体里,真奇怪……依稀是和自己疼痛的地方是在一个位置。

    难道这种痛,也是可以互相影响的么?

    他的神智还很清醒,只是声音有些虚弱了:“不要过来。”

    她一声不吭,跪下去,努力回忆起以往自学的那些止血知识,固定刀具,按压止血……可她看着他衬衣上越来越浓的血色,双手开始哆嗦起来,一时间竟无法下手。

    他依旧固执地说:“不要过来。”

    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蔓延到了神经末梢,她知道他是悄悄来看一眼自己,她知道他奋不顾身地救自己,她知道他说走开是担心自己害怕……

    可他为什么每次都这样,明明是他的错,明明她理所应当地生他的气,他不辩解,也不哄她,却让她心疼。

    医护人员到了,开始熟练地止血按压,一边询问过往病史。

    阮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口气把他的病史说完。医生皱着眉,显然情况极不乐观。

    护工合力把傅长川抬上担架,担架外他的手微微垂着,却坚持着睁着眼睛,视线分明已经有些涣散开,可他还是努力注视她。

    担架被推到机场出口的救护车上,医生给他戴上了氧气罩,针管也插进了手臂的静脉,许是有药物的麻醉作用,他终于还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医生一边观测情况,一边和医院联系,询问血库的储备情况。

    她浑身都在发冷颤抖:“医生,他怎么样了?”

    “初步诊断可能是脾脏破裂。具体要回去手术才能知道。”医生的声音十分冷静,却也带着残酷,“病人自带血液疾病,血止不住的话……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这样坐着,握着他的手,麻木得像是一尊雕塑。

    是的,回来之前,她下定了决心和他分开。

    他们会有各自的生活,或许将来会有人接受他冷硬到近乎无情的性格,又或许自己也会遇上一个喜欢孩子的男人……可所有的预设中,他都必须好好活着。

    直到此刻,她这才发现,自己从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也会死。

    他死了,会把他所有的一切留给自己。

    公司,金钱,房产,收藏……

    他拥有的那么多东西,到时候都会提醒她,他曾经存在过。

    他从来都是这么不动声色的,算计她的余生。

    救护车拉着警报在高速上飞驰,到医院的门口,他还活着,尽管体征十分危险,可还是努力地活着。

    阮之忽然间意识到,这或许会是他们这一辈子,能在一起的最后时刻。

    她不敢去想手术室后,医生出来宣布结果的瞬间,只能仓皇地伸出手,触到他的指尖,一字一句地说:“我等你,出来向我解释。”

    车外寒风呼啸,那样纷乱的环境,她却觉得他听到了。因为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勾住了她的尾指,而后,又被两两分离开。

    救护车外,连欢和杜江南也已经闻讯到了。连欢扶着阮之下车,安慰她:“已经找了最好的手术医生,血库的血液调运得足够了,放心,傅先生能挺过去的。”

    阮之站在那里,杜江南在不远处和急救医生交流。她迎风看到杜江南望过来焦灼而同情的眼神,原本要涌出来的泪水,竟一点点地收回去了。

    一直以来,是她习惯了说走就走,放不下舍不得、死缠烂打的,是他傅长川啊。

    所以,傅长川一定比她更加恐惧生离死别。

    她深深吸了口气,肺里瞬间灌满了这严冬的寒气。

    他一定会,活下去的。

    三天之后,傅长川转出了ICU病房。

    尽管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是因为切除部分脾脏、失血过多的原因,他迟迟没有醒来。幸好生命体征已经趋于稳定,医生也说只需要耐心等待。

    病房是一间极宽敞的套房,杜江南、连欢都在客厅里坐着,心情放松地聊天。

    “傅长川做一次手术,几乎把全市同血型的血源用完了,差点就要去邻市调了。”杜江南感慨,“也得亏他运气好,刚巧前两天容城的高校学生组织了献血。”

    他是个习惯享受的人,就算在医院坐着,也带了容城最好的咖啡和甜点,就像是在享受下午茶一样,此刻一块糕点刚放进嘴里,忽然听到病房里阮之的声音,带了惊喜和慌乱,连呼叫器都忘了,一连声喊:“快叫医生,他醒了!”

    连欢连忙去按呼叫器,杜江南一口咖啡呛在喉咙里,客厅里一片兵荒马乱。

    而病床边,傅长川慢慢睁开眼睛,许是不能适应光亮,又闭了闭,再重新睁开,对焦在阮之身上。

    而后,虚弱而缓慢地,向她伸出手。

    她坐在床边,一动都不动,眼泪滚落下来:“苦肉计么?”

    他不眨眼,执着地伸着手。

    近在咫尺。

    他喘了口气,因为确认她在身边,眉宇间渐渐放松下来,只是开口的时候依旧艰难,喑哑得难以辨认:“对不起,想还你一条命的……没有还成。”

    她的眼泪已经成串地滚落到他的手背上,湿软而灼热。

    他顿了顿,努力说得清晰些:“剩下的,余生慢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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