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季站在女墙边迎风远望, 扉间陪在她身边不言不语。

　　平原的尽头是森林。森林里慢慢走出一列长长的队伍。隔着数里的距离看不甚清楚，但深色浅色依稀能辨清楚。

　　她看着看着，琥珀色的瞳孔就开始泛起了红。

　　扉间伸手挡住她的双眼。“再用眼睛就要坏了。”

　　纱季挥开他的阻拦。“不会因为这一点就瞎, 也不会因为现在不用就永远不瞎。”

　　她的话很绕口, 但扉间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一丝丝暗藏的危机。

　　他追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披着锦袍的清水守漫不经心的岔开话题。

　　她踮起脚尖，指向远方。“看！我看到治里了！是我的好朋友！还有刹那, 那家伙性格可糟糕了, 不过长大了变好了点。族长呢？哥哥呢？怎么还没看到他们？”

　　漆黑的勾玉在猩红的眼底缓缓流转, 继而膨胀成花瓣的形状。

　　血继赋予她的能力在此刻展现一丝最基础的能力——看得更远，听得更清。

　　族人们略带担忧的细微交谈声，母亲呵斥幼童赶紧跟上的声音, 糖人爷爷拄拐的声音，还有隐藏在草丛中, 那些看不见的，只有起伏的草叶才能表明踪迹的护卫忍们, 一声又一声，声声入耳。

　　突然，一个披散长发的身影闯入眼帘。宇智波火核坠在队伍的末尾，单手揣在衣襟里，左顾右盼的警戒着四周的情况。

　　纱季手掌一撑，就要越墙而去。扉间伸手阻拦。

　　“当众露面，和当众承认自己是宇智波，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他压低声音，语含警告。

　　纱季飞奔的动作慢了下来，翻身躲过他的手, 跳到天守阁最高的屋顶上。扉间跟着翻身上去, 就看到她愣愣的望着族人的方向。

　　“我知道的, 我一直都知道。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得付出另一些作为代价。农民在春季播种，用辛劳换取秋季的收获。商人压上全部身家贩运货物。忍者用命换取生存。你说，身为贵族的一城之主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

　　扉间走到她身边与之并立。

　　“代价是心里尚存道德的人给予自己的束缚。没有道德的人就没有束缚。这也是为什么人民在流血，贵族依然生活得很好的原因。

　　无论身处哪个阶层，只要持有道德的底线，就等于是带着镣铐行走。

　　束缚人不是身份，而是你心中的准则。

　　人生是一场无休止的战斗。但凡想要做出一点功绩，都得时时刻刻同自己的本能作对。那些操控生命的力量，乱人心意的欲望，模糊的选择，暧昧的情绪，使人堕落，使人自行毁灭。

　　尤其是身处高位之人，愈发要克制自己的行为。

　　你的一个念头，可以决定人生人死。如果没有道德束缚，清水城贵族的下场就是你以后的结果；如果有，你又会非常非常的辛苦。

　　不能见想见之人，不能随心所欲，不能……”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知道了！”纱季捂起耳朵。“早就有觉悟了。只是一下子没控制住，发点小牢骚而已，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

　　扉间单手把人揽到身边靠住。“偶尔可以，在我面前无需顾虑。”

　　纱季用手肘轻轻的拐了他一下。

　　肋下，大多数人的弱点。可扉间像是没感觉一样，还搂得更紧密了些。

　　纱季靠在他肩上，小声抱怨。“你总是骗我，都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扉间拍了拍她手臂。“演习和实战能是一回事吗？”

　　“不要用反问回答人！很不好，你说过的！”

　　开始使小性子了，扉间立刻认错。“好。”下次还敢。

　　他撩起一缕披在肩上的长发。黑发如绸缎，从手指缝中流下，蜿蜒垂落竟已比自己的手臂还长。

　　失踪的一个月里，真是各方面都成长了不少啊。也不知道木叶二代目到底给她灌输了什么，变得更机敏了。

　　“即便我想见，也只在私底下见，不会闹到人尽皆知。火核哥从小就宠我，他不会怪我的。”

　　嘁——

　　扉间对她软弱的妥协嗤之以鼻。但也仅限于此，下一秒针对自己的灵魂之问直接拍到他脸上。

　　“那么你呢，扉间？你的心里就没有一丝怨恨吗？也许从没认识过会更好呢？”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正面回答。”

　　纱季有些恼火他的回避。这关系到之后如何处理两人的关系。如果……如果他不开心，那么还是趁早一刀两断的好。

　　察觉到她态度的转变，扉间把人扶正，面对面的注视着嗔怒的猫儿眼。平直顺滑的睫毛密如梳齿，在眼睑上勾勒出一道妩媚的边线。唇角的曲线微微勾起，像嘲讽，又像邀请。宜喜宜嗔，若即若离。真是……

　　真是各种意义上的长大了。

　　“不要摆出一副挽留的样子说这么绝情的话。你舍不得我。”

　　哼。纱季偏开脸，不去看他。

　　“真是自信呢，千手扉间。如果你也是代价之一，我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你哦。”

　　“那我就争取不被你放弃。”

　　扉间直接把人抱起来，跳到天守阁的背面。纱季惊呼一声，下意识缩成一团。

　　隐蔽在暗处的短刀身影一晃而过，将闻声前来查看的侍女们引向别处。

　　清水城的民居与街道纵横交错，没有统一的规划。暗巷，小道数不胜数。

　　扉间轻易就找到一条人迹罕见的小路，将人放下来，紧紧拉住对方的手，慢慢的朝远离天守阁的方向走去。

　　低矮的屋檐从他头顶擦过，积攒在屋角的枯叶被白发扫下，落在肩上。纱季踮起脚，用另一只手轻轻取下。

　　她把玩着手中的枯叶，低声说道：“这对你不公平。”

　　“什么是公平？每个人心里的标准都不同。所以，只要我觉得公平就行。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之间的情意是真，又何必在意世人的眼光。”

　　“会有流言蜚语的，他们会指着你的脊背骂。”

　　纱季回想起自己曾经的遭遇。当时族人以为自己就要嫁给泉奈，开的玩笑还算善意。可如果扉间不寻求任何公开关系的话，面对的将会是更加严苛的指手画脚。

　　“别小看了地位变迁带来的威压。贵族之间的荒唐事不提，女家主女城主也有养情人的惯例。大家都很平静。

　　人们只需要一个能保证大家基本生活的领主，没那么多心思放在调侃领主的私生活上。”

　　“那你呢？”纱季不依不饶的追问。

　　“我就更简单了，被说两句又不会死。还是说，你反悔了，打算嫁给我了？”

　　扉间转过身，挑起纱季的下颌。纱季好笑的斜睨着他：“现在我敢嫁，你敢娶吗？”

　　“不敢。大哥马上要迎娶漩涡的公主了。漩涡国……不比清水城大多少。你还是掌握实权的城主。我越过大哥迎娶你，等于是让所有人都来攻击千手一族。”

　　“哼，男人。说一套，做一套。就知道你不可信。”

　　纱季甩开他的手，自己走到前方。扉间紧紧跟上。

　　“这是基于现实的理智决定。谁能料到你居然这么能折腾，倒显得我的誓言过于廉价了。”

　　“就算我不是清水守，也不能相信你啊。如果没有我，你能收获一个臣服于千手的宇智波，建立以千手为基底的势力，你还会选择我吗？”

　　诛心之问。

　　扉间若有所思的盯住她的背影，问：“木叶二代目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别想太多了。”

　　“那就好。若是他真的做了什么，你可能会得到满意的回答，但我却会抱憾终身。”

　　纱季停下脚步，恨铁不成钢的用力戳他的胸口。

　　“我有那么笨吗？你有没有心啊！我只要一句保证都不行嘛！就算是骗我，也好歹编点好听的话啊。”

　　扉间抓住她的手将人拉进怀里，认真的说：“我永远都不会欺骗你的心意。另一个千手扉间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态度是一样的。如果靠欺骗伪装才能得到你，那还不如放手。

　　如今的我的确不能再给你一生平稳安康的生活，但是我依然能陪在你身边，直到死亡来临。

　　以前可能只是单纯希望拥有，但现在，我发现大家努力的方向其实是一致的。你期盼看到的愿景，也是我所希望的未来。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你已经付出的太多，才得到现在地位和实力。我不能自私的要求你作出更大的牺牲。

　　二代火影千手扉间能放手让你回来，我也能放手让你去追逐梦想。

　　而且我比他幸运，我们在同一时空，你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现在很庆幸自己只是次子。有大哥结婚生子在前，我不会有太大的压力。还有小弟，板间也可以娶亲。父亲会理解我的。

　　而我们只要永远陪伴在彼此的身边，就足够了。”

　　纱季深呼吸了好几口，同时感觉到扉间的胸膛同样的起伏明显。她伸手抱住他的脖颈，低声说：“最后一次相信你。如果你反悔了，我就亲手杀了你。”

　　扉间吻住她的头顶，沿着发丝往下滑动。

　　“记得瞄准一点，别到时候又心软了。”

　　“哼。”

　　作者有话说：

　　现在明白了吧。

　　接下来就是携手共进，共同建设了。

　　早早更新的好处就在于，能及时纠正错别字，和改动一些表述不太恰当的字句。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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