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黎薇薇没想到小烛会这样回答，一时就把她难住了。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还存在许多灰色地带，对错也不是那么好定义的，她越想越觉得这个问题深奥，把自己给绕得晕头转向。

　　小烛笑起来，青年在夜晚灯光下的轮廓特别温暖。

　　黎薇薇看了会，不知为何就想强烈地作一下：“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没有。”

　　她故意为难人：“没有，那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好看？”

　　小烛笑意加深，下陷的嘴角温柔缱绻：“我是觉得您可爱。”

　　黎薇薇一怔，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怪让人不好意思的，被这样一打岔，她心中不再那么难受。

　　她心情好转，率先朝前走去：“男人就会说好听的，当然我的确是可爱。”

　　小烛笑声含在喉间，不紧不慢跟在她的身边：“我说的好听话也是实话，在遗迹时我就告诉过您，您想做什么都可以，因为我是您的保障。”

　　“至于您现在的疑惑，便交给时间吧。”

　　黎薇薇听后心里平静下来，是啊，既然她觉得自己没错，那就坚持吧，如果这样是错误的，时间会告诉她。

　　人总是在无数的错误中成长。

　　既然做下决定就不必动摇，她豁然开朗，心头最后一丝阴霾散去。

　　他们快回到店铺时，黎薇薇再次感到之前的那股视线，果然那妇人还没离开，而这一次对方鼓起胆量，快步朝她走来。

　　这个距离她避不开对方，干脆停下了脚步。

　　“您好，”妇人拘谨地弯腰，小心翼翼打量黎薇薇的脸色，生疏地拉起关系，“我就住在您家后面，算是您的、邻居。”

　　妇人显然没有说谎的经验，听着的人还没开口，她就把自己臊红了脸。

　　黎薇薇冷淡点头，自从经历了胖子那次被狗咬的事情后，她现在对于这些主动找上门的人感官都不是很好。

　　妇人看出黎薇薇的冷漠顿时慌了，她的背压得更低：“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吗，很快的。”

　　黎薇薇：“说吧。”

　　妇人捏着手指：“是这样的，我想向您订制一批培育液，四星等级的，数量……”

　　不等对方说完，黎薇薇就强硬打断：“对不起，我不接受额外订制，你需要请预约排队，而不是试图走捷径。”

　　妇人的脸猛地涨得通红，神色特别特别羞耻，黎薇薇都担心对方会不会就这样把自己烧死。

　　但令人费解的是，妇人都如此难堪了，可她还是没有退缩，神情凄凄地哀求：“请您不要生气，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那个孩子的腿快保不住，对了，我有钱，不是来求您施舍的。”

　　她急快点开终端，发起面对面支付，那价格比薇记的价还要高一些，显然是为了表现诚意。

　　但黎薇薇叉掉了页面：“对不起，我还有事，再见。”

　　妇人急忙拦在黎薇薇面前：“不等等，请您别走，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其他大师的预约都排到三个月以后，我们撑不了那么久，她的腿真的会坏的，她还那么年轻，想要参加万塔比赛，我——”

　　“我不希望她落下终生残疾！”

　　所以他那么可怜，我就必须帮脏他吗。

　　而且她怎么知道这妇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妇人似乎看出黎薇薇的想法，急忙补充：“您可以跟我回家，当面看看她的情况，我绝对没有说谎，请您相信我。”

　　就算对方说的再诚恳，黎薇薇也不会去的，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抱歉。”

　　妇人面色骤然惨白，她哀哀望着黎薇薇，随后转为愤怒：“您有时间散步，有时间与人闲聊，抽出一点时间，救一下我的孩子不行吗，那不单单是她的腿啊，为了实现梦想，无论冬天还是夏天，她每天四点爬起来……”

　　黎薇薇轻声打断对方：“要是没别的事，就别过吧。”

　　妇人像是被掐住脖子，她望着眼前这个表情没有一丝波动的女人，有再多话也说不出口。

　　她还能做些什么来拯救自己的孩子呢？

　　好像什么也做不到了。

　　妇人失去力气退了两步，就望着黎薇薇平静从她身边走过。

　　她在原地站了好久，失魂落魄回到救助中心，听到她脚步声的孩子一涌而出。

　　“梅丽奶奶你回来啦。”

　　“奶奶奶奶，花花给你做了坐垫！”

　　“什么是你做的，明明是我缝制的，你就是想抢走奶奶对我的喜爱！”

　　“用了我的毛，怎么就不是我做的啦？”

　　“奶奶你眼睛怎么红了？”

　　梅丽随意擦了下眼角：“被风吹的。”

　　小动物们顿时围了过来，毛茸茸用自己柔软的毛发蹭着梅丽，鸟儿则帮梅丽梳理头发，而体形高大的，则坐在地上让奶奶靠在自己的怀里。

　　孩子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梅丽鼻头酸涩无比，她用力吸气，将这股骤然爆发的感情压下去：“我，没事，你们今天怎么这么乖？”

　　这家救助中心是她创办的，为了帮助因残疾被抛弃的战宠，她终生未嫁，所有时间都花在战宠身上，教他们重新获得生存能力，或者寻找愿意接受他们的人。

　　时间久了，这里每一个都是她的孩子。

　　“我们明明每天都很乖！”

　　“奶奶骗人，我要生气了。”

　　梅丽笑着看他们打闹，然后在门边上看到一只小羊人探出脑袋，她有着一头卷曲的黑发，头顶生有弯曲的小角，角下面挨着一对垂下的耳朵，擦觉到目光，那双棕中带白的羊耳抖了抖。

　　梅丽愧疚地撇开头，但意识到孩子还在看，勉强挤出笑来，对孩子招招手。

　　小羊人很高兴的样子，她从门后面走出来，身影却一瘸一拐的，她左边蹄子上有两个深深的空洞，是被沼泽环蛇撕咬后留下的，虽然毒素没有蔓延，但小羊人也保不住这只腿了。

　　小羊人来到奶奶面前后，仔细观察后者的表情，然后懊恼低下头认错：“对不起，我不该帮人送信进入沼泽森林，您不要生气了好吗。”

　　傻孩子，还以为她在为这个生气。

　　她是在生自己的气，是她没用，没有办法挽救孩子的腿。

　　梅丽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就将所有的孩子拢在怀里，轻轻摸着他们的发顶：“别担心，奶奶不生气了。”

　　小羊人感受头顶温柔的手，终于相信奶奶不生气了：“嗯，我要奶奶笑，不要奶奶哭。”

　　梅丽没忍住流下眼泪。

　　小羊人感到水落在面颊上，她想要抬头却被摁住：“奶奶，下雨了。”

　　梅丽尽量平静道：“伤口还疼吗？”

　　其实很疼的，她晚上还会疼得睡不着，但小羊人没有说，奶奶为她的事奔波很久了，白头发也比以前的多了，她不想奶奶再为她操心。

　　“没事的，九九不疼。”

　　梅丽的视线落在小羊人惨白的嘴唇上，沼泽环蛇剧毒无比，怎么可能不疼呢？

　　她想让孩子说出来，可是说来有什么用，她还是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九九的腿一点点坏死。

　　这简直是拿矬子一点点挫着她的心，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腿给九九。

　　孩子要不是想为中心多赚点钱，也不会冒险进入沼泽，现在发布任务的人跑了，这本来就是黑色业务，也不可能报警。

　　梅丽直抹眼泪，如果自己更有本事就好了，她就能赚更多的钱，不用孩子去冒险，就算九九受伤，她也可以直接砸高价，请大师为九九治疗。

　　如果有本事就好了，就算黎薇薇不愿意，也不得不帮她做事……

　　这时梅丽发现眼前一本黑色的书，散发着别样的魔力，她忍不住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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