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人充满了好奇，他们只看到秦默默幻化成一颗白白的大团子，原地弹跳，怎么就伤到了公孙瞑。

　　公孙瞑抿紧唇瓣，用完好的右手掌击地面，整个擂台显出一个巨大的阵纹，秦默默根据阵法的纹路判断出这是一个赶尸术的召唤阵。

　　什么玩意这么大？！

　　从阵法中探出两只尖角，然后慢慢露出了全貌。

　　骨蛟。

　　“这世上还有蛟龙？”秦默默惊道。

　　“有，在外围深处，人族遇不到而已，这只应该是飞升失败，死于雷击，被人族捡到的。”小团子为她解惑。

　　公孙瞑站在骨蛟头顶，用幻术为它赋予了血肉之躯，转眼变成了一条龙首蛇尾，双眼灵动，长须飞舞，鳞片熠熠生辉的蛟龙，与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蛟龙一个神龙摆尾，秦默默做出了防御姿势，还是被抽到了护栏上。

　　好痛——

　　“师妹放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伤你。”公孙瞑居高临下，劝说道。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秦默默抹去唇角的血渍，双臂伸开，顿时狂风大作，发丝飞舞，猛地向蛟龙挥出风刃。

　　风刃撞击在坚硬的骨骼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没能造成伤害。

　　好强。

　　她没有气馁，转而取出锻造锤，凌空捶击。

　　一锤落下，巨大的骸骨上出现了裂缝，公孙瞑脸色微变，操控铁扇挡住锻造锤。

　　秦默默从他的反应就知道奏效了，但两人实力悬殊，她仍处于下风，结果可以预见。

　　“活着我都不怕，死了还敢在我面前作妖。”小团子凌空跃起。

　　“你回来，不可以化形。”秦默默伸手阻拦。

　　要完。

　　出乎意料的是，小团子一个前滚翻，落地的时候幻化成一只白毛黑纹的小老虎。

　　哎？

　　没有小团子的加持，她看不到公孙瞑，也看不到蛟龙，小白虎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一场激烈的对战后，擂台上凭空显现一堆断裂的骸骨，小白虎昂首挺胸地回到秦默默身边，缩成小小的一团，跃上她的肩头。

　　雾气散开，从骨堆的缝隙中能看到仰面倒地、满脸抓痕的公孙瞑，他瞪着眼珠子想说什么，还没出口就昏死过去。

　　大写的惨字。

　　台下众人满是困惑，为什么有骸骨？公孙瞑倒底是怎么输的？

　　他们只看到秦默默单方使出十八般武艺，然后放出灵宠就赢了。

　　“我厉害吧。”小团子得意洋洋。

　　媳妇快夸我！

　　“厉害。”秦默默蹭了蹭他的软毛。

　　小团子眯起乌溜溜的眼珠子。

　　依赖灵宠并不可取，但谁知道秦默默之前的招式有没有伤到公孙瞑，功劳还是她的。

　　然而没高兴多久，就看到不少逝去的长老们的弟子跃跃欲试想要登台，邓小瑜开了先河，他们也可以。

　　另一边，巫道子被徒弟们推着往前上，他心中的人选是公孙瞑，公孙瞑战败，余下的都是他的师弟师妹，没必要谦让了吧。

　　师父争点气，他们就是未来的长老。

　　秦默默扶着额角，摇摇欲坠：“我恐怕不能再战了。”

　　——谁想打谁打，我已经功德圆满了。

　　巫道子自然不会逼迫秦默默，站在擂台上，垂眸环扫一众弟子。

　　弟子：对不起，告辞了……先前只是脑袋抽筋，现在正常了。

　　对手是秦默默还能较量一下，巫道子没能成为将军王是因为他操控僵尸斩杀灵将，没算在自己头上，罗刹宫的弟子都知道这件事，傻子才会上去找虐。

　　“银衡长老回来了！”

　　负责守卫的弟子趁着众人还没散开之际匆匆报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人忍不住兴奋地嚎叫。

　　可以看到巫道子和银衡的对决了吗？

　　两人都是战斗狂人，多年来王不见王，碰到一块太令人激动了。

　　一道银灰色的流光越过众人，在罗刹宫里飞速游走了一圈，在闾丘岭身前停顿了一瞬，最终落在秦默默的掌心。

　　显形的银袍鼠眼泪狂飙，挂着鼻涕，端着小爪子：“小师妹，师父呢，我在闭关突破，回来晚了！”

　　对大家来说，幻颜的衣冠冢都下葬了，事情已经过去了，银衡惊闻噩耗，还没有平复，连葬礼都没赶上，能不伤心嘛。

　　他没有压制灵力，半步仙境的威压四散开来，全场鸦雀无声。

　　争什么争，比什么比，准宫主。

　　“四师兄，节哀顺变。”

　　秦默默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位极重感情的师兄。

　　银袍鼠揉揉眼睛，环视周围：“你们在干什么？”

　　修为提升，他的毛发更漂亮了，宛若覆着一层淡淡的星光。

　　“在等你回来。”秦默默轻描淡写，递给他一条帕子。

　　……

　　接下来几日，银衡一直守在罗刹堡的位置，不肯继任宫主之位。

　　他不相信幻颜就这么死了，一只坐骑而已，算不得什么。

　　如果幻颜真的死了，罗刹堡的术法为何没有解除，或许他只是在闭关，或许他外出了，总会回来。

　　在第七日的夜晚，罗刹堡现形了。

　　银衡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精神紧绷地进入堡内，在王座上看到了一具带着面具的枯骨。

　　直直跪下。

　　这件事自然是秦默默所为，枯骨是真的，人家师徒一场，指不定就有识别的方法，不好做假，万一留下破绽，就会没完没了。

　　意外的是，银衡没有声张，把枯骨埋在堡内的庭院中，拿着面具继承了罗刹堡，成为新宫主。

　　继任仪式上，银衡看向秦默默：“你永远是我的小师妹。”

　　秦默默心中一悸，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从那具枯骨能判断出幻颜的死因以及死亡时间，事情一旦传出去，秦默默和幻颜的师徒关系就不成立了，她便不再是银衡的小师妹。

　　银衡为了她才会隐瞒。

　　这位师兄在情感方面的选择总令人意外又暖心。

　　单从罗刹宫内部来排，公孙瞑、巫道子、秦默默都可以晋升为太上长老，但不好平白比屈泰河和慕哲瀚这一代长一辈，称呼不变，待遇提升。

　　银衡把秦默默之前选出的管事弟子全都提拔为长老，这不合规矩，但他又照例在自己门下选了一批，就没人非议了，合计有二十人。

　　罗刹宫少了一位宫主，却看起来人丁丰茂了。

　　这二十位长老自此便会招收自己的弟子，想来很快就会真正实现人丁丰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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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任仪式结束后，银衡单独找到秦默默，神情有些纠结，

　　“师妹，很抱歉，咒术的事是我误会你了，你能不能把咒术解开，我不想通过这种方式夺取别人的修行成果，有违道心。”

　　这事放在旁人身上，他会一剑劈过去，大骂一声歪门邪道，可下咒的人是秦默默，受益人是自己，就底气不足了。

　　只盼秦默默能听他的规劝，就此改邪归正。

　　时隔这么久，他不提，秦默默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我只能逆，不能解，之前有人利用咒术夺取我的灵力，我把咒术逆转用在你身上，我不知道下咒的人是谁，不过对方既然会下咒，也一定会想办法解开。”

　　银衡面上一怔，眯起眼眸：“是谁要害你？”

　　“我也不知道，鱼汤是柳师姐送给我的，不过应该不是她所为。”说到这里，秦默默想起另外一件事：“师兄是何时突破的？”

　　元婴境突破到半步仙境需要吸收大量的灵气，够对方喝一壶。

　　“一个月前。”银衡道。

　　秦默默笑了，这和苏烟宁修为大跌的时间对上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抢了自己的仙根之后还要窃取自己的灵力。

　　“你知道是谁？”银衡通过她的表情猜到了。

　　“嗯，她已经自食恶果。”秦默默道：“师兄近日没有再吸收到额外的灵力了吧。”

　　“近日没有消耗灵力，我也不太清楚。”回到宗门后，他心绪不稳，无心修炼，也没有战斗。

　　秦默默直视银衡的双眼，认真道：“她会解开的，师兄不必介怀，就当替师妹出气了好不好？”

　　是她欠考虑了，银衡作风正派，不说清楚，他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在修行之途上平白多了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嗯。”银衡眉宇舒展，自回宗以来，第一次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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