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画笔， 听着双胞胎为她鼓掌喝彩， 感受着身边递来的每一道视线。

　　但在这一刻， 她只能听见猫狗对她说：“布布，现在轮到你来投票了。”

　　该布布投票了。

　　该布布自己做出选择了。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同意”那一栏， 表情开朗地抬起手指， 不带一丝犹豫，就像之前给自己拉票一样说道：“那边！

　　“布布要和妈妈回家！”

　　她投出自己最宝贵的一票，看着出现在计数板上的红线，坐在原地笑了起来。

　　笑容明朗灿烂， 仿佛她指尖所指的就是全世界最美好的地方。

　　这个会议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没有悬念。

　　这一刻， 年幼的她终于紧紧握住属于自己的， 胜过世间万千的那份温暖。

　　石缝里开出的孤独之花终会被太阳拥抱， 拥有光明。

　　那个曾经被关在屋子里， 只有石头为伴的小可怜也终于要有自己的家了。

　　看着这意料之内的最后一票，黑狗和白猫面面相觑，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无所谓啦。

　　反正小鬼王是去是留， 对他们新世界都没有坏处。

　　不过是少了一个鬼王备选罢了。

　　“恭喜你布布，现在你可以跟你的妈妈们回家去了。”

　　布布眼中的光瞬间更亮了。

　　双胞胎双双抱住她，发自内心地为她感到高兴。

　　白猫和黑狗收起计数板， 放好名单， 走到桌边。

　　黑狗熟练地冲布布伸出手。

　　白猫开口道：“来吧， 我们带你回你妈妈们身边去。”

　　“妈妈！”

　　布布开心地喊着这两个字，不假思索地站起身扑进黑狗怀里。

　　不论身在何处，不论是什么时候，只要是去见妈妈，她就会很开心很开心！

　　会议室内有两扇门，一左一右。

　　右边连通景如玉二人身处的白色空间。

　　左边则是鬼王们的回程之门，打开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

　　结果出来了，这场会议也就到此为止。

　　其余的鬼王和NPC也随之起身准备离开。

　　偶尔来参加一次这样的会议，还是有点意思的。

　　白猫向他们鞠躬，客客气气地说道：“大家都辛苦啦，非常感谢配合，下次有机会再见。”

　　黑狗抱着布布走到右边的门。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云静和云宁的声音——

　　“布布，你回家之后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还要开开心心的。”

　　“在外面也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等你长大再回来这里就不会害怕了。”

　　“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再见！”

　　“再见！”

　　黑狗停下脚步。

　　布布回头望去。

　　她看见双胞胎在向她挥手道别，脸上是祝福的笑容。

　　鬼王和NPC们就站在她们身后。

　　她的视线扫过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脑海中还能回忆起和妈妈一起与他们初见的场景。

　　那些日子就像近在昨日，近在眼前。

　　而现在她即将离开，成为一个人类，成为妈妈们真正的孩子，和妈妈们回家去。

　　明亮的眼睛笑着弯起，她抬起手，天真无邪对每一个人说：“哥哥姐姐再见，布布回家了！”

　　回家去，和妈妈们永永远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导演和半面佛先后离场。

　　双胞胎站在原地冲她笑。

　　萧矜娘温柔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周秀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随之离场。

　　会议室内慢慢冷清下来，就像一出走到尾声的舞台剧终于散场。

　　他们转向不同的门，走回自己人生的轨迹。

　　人生之中无不散之筵席，自此以后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

　　景如玉和夏知意一秒不落地看完了整场会议直播。

　　她们终于等来了结果，迎来了最美好的结局。

　　她们牵着彼此的手，紧紧的，期待着布布回到她们身边。

　　夏知意抬手匆匆擦去眼眶里的泪。

　　景如玉温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泪花：“她就快回来了。”

　　夏知意红着眼睛点头：“嗯，我知道，只是有点忍不住……”

　　她们家小孩真是太辛苦了。

　　幸好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老天爷没有辜负她。

　　夏知意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现在我们可以接我们的聪明小孩回家啦！”

　　景如玉温柔颔首：“嗯。”

　　很快，她们听见期待中的开门声。

　　白色的空间内打开了一条神秘通道。

　　黑狗和白猫从里面走出来，从容而又镇定。

　　在它们的怀中，正是她们的家庭成员之一。

　　“妈妈！”

　　布布开心地挣开黑狗的怀抱，屁颠屁颠地冲俩人跑过去，扑进她们的怀里。

　　她不知道她们看了会议室投票直播，一脸骄傲地对她们说：“布布投了布布哦！

　　“布布没有忘记妈妈的话，布布是聪明的小孩！

　　“布布可以跟妈妈回家！”

　　俩人忽然又想起她坐在桌子上用最天真的声音剖白心迹，说自己没有妈妈会死掉，眼眶顿时涌上热意。

　　怕布布跟着她们哭，她们便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她们抱住她，笑着说好，夸她聪明。

　　不管怎么样，她们一家三口不会再分开了。

　　即使布布到了十八岁，她们也相信她能化解一切苦难，顺利地通过新世界的考验。

　　因为她们的布布是聪明的小孩啊。

　　白猫和黑狗看着这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块，没说话。

　　在新世界内做了这么久的任务NPC，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在鬼王和玩家身上看见这个温馨的家庭画面。

　　真是世事难料啊……

　　白猫看了一眼时间，挑了一下眉头。

　　她们的通关时间甚至没被浪费掉多少。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白猫放下手，和黑狗一起继续看着这家人。

　　这时黑狗启声问道：“你们确定要离开这里，放弃优渥的条件，放弃令人垂涎的鬼王身份吗？”

　　短暂的一生还是长生不死，能满足自己无尽欲望的鬼王。

　　这是它们最后一次问她们这个问题了。

　　“令人垂涎吗？”

　　夏知意站起身看向它们，摇了摇头。

　　“我们就不喜欢。”

　　她们承认这个身份确实是人类欲望的尽头。

　　它可以呼风唤雨，可以组建自己想要的一切，还可以高高在上地睥睨人类，是为所欲为的权力巅峰。

　　可她们还是不为所动。

　　不想杀人，不需要这些，以及不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们牵着对方的手，感受属于对方的温度，望着对方的眼。

　　“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已经足够多了。”

　　她们的世界就这么大，只能放得下对方，放得下家人和朋友，再多就塞不下了，会显得拥挤而贪婪。

　　人贪多必失。

　　这就是她们的答案，从一而终。

　　黑狗和白猫转头看向对方，重新看向她们，异口同声道：

　　“恭喜你们，你们通过新世界的考验了。”

　　话音落地。

　　熟悉的水声再度出现，在她们耳边盘桓，令她们倍感惊喜。

　　白色的空间慢慢褪了颜色，露出蓬勃的春绿。

　　水声和风声交织着从远方飘来。

　　只是一眨眼间的功夫，这个空间就彻底变了模样。

　　她们的脚下变出了柔软的草地，头顶上是湛清的天空。

　　这一刻，她们终于看见了象征通关的木舟。

　　在翠绿明亮的岸边，在灿烂而明媚的日光之下。

　　一直阴沉沉的渡口在此刻也焕发出生命鲜亮的颜色。

　　黑狗和白猫为她们让出一条路：“走吧，去迎接属于你们的新生。”

　　黑狗看向布布，最后说了一句：“祝十八岁的你好运。”

　　说完之后，它们的身形化作斑驳的光点慢慢融进风里，最后彻底消失不见，就好像它们也是一阵来去无影的清风。

　　景如玉和夏知意看向彼此，会心一笑，牵着手抱着布布向木舟跑去。

　　波澜荡漾，木船缓缓载着她们离开，驶向归家的路途。

　　河面上风清水秀，再也没有了以往通关时的暗昧。

　　布布开心地趴在船边，伸出手抚摸水的波痕。

　　水凉凉的，碰着很舒服，还有点痒痒的，她忍不住笑起来。

　　夏知意和景如玉看着她，满目温柔。

　　危险终于都过去了……

　　下一秒，她们看见两旁一直沉在水底的巨大植物根茎猝然动了起来。

　　景如玉眼疾手快，立马将布布抱回身边，把夏知意护在身后。

　　她们如临大敌地看着这个变故。

　　只见这些根茎从水底抬起身躯，抖了抖身子的水珠，没有攻击她们，而是在她们诧异的注视下争先开出一朵朵明艳美丽的花。

　　水珠顺着娇艳的花瓣往下落，晶莹剔透。

　　不知名的花朵朵簇拥在一起，迎风怒放，颜色温柔，就像是苏醒的美人。

　　它们只是这么静静在两旁开着，释放自己的美丽，仿佛是在欢送通关的幸运儿。

　　在这瑰丽壮观得就像是油画一般的场景之下，新世界的广播声最后一次落在她们耳边：

　　【恭喜你们通过新世界所有考验，获得属于你们的新生。

　　【珍爱生命，人人有责。】

　　微风轻轻吻过她们的耳畔，在这一刻里，万物也变得美好温柔。

　　她们听着看着，在那一大片怒放的花海下，终于在新世界里露出第一个畅快轻松的灿烂笑容。

　　人生过了苦处，自有花开。

　　她们新的人生从此刻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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