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手里的动作，把纸钱撕成小山一样的小堆，在香烛上点烧。
纸钱燃烧，跳跃的火炎明黄中带点蓝色——听说这是先人显灵的征兆。
烧完纸后，盛夏又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起身的时候，特意瞥了一眼：
三根香，一对蜡，她妈买的一人份，都是给大房太太的，小女儿什么都没有。
不过小女儿应该不会饿着，亲母女，大房太太肯定会分给她的。
天色不早了，淅沥沥的小雨也有变大的趋势，盛夏正想提醒妈妈该回去了，妈妈却先一步开口：“你先下山，我等会就来。”
妈妈站在墓碑前，似乎有些话想对大房太太说，又不想盛夏听见。
盛夏应了一声，打着伞走开，却没下山，而是随便找了一块地蹲着刷微博。
未婚妻那条微博竟然还在热搜挂着，顾南城那边也没删，评论转发全部破千万，盛夏看的莫名其妙，心说顾南城的公关团队也太不靠谱了，这么久也不出来解释。
正想着，顾南城再次空降热搜。
点开一看，原来是顾南城和银河影视解约，成立独立工作室的新闻。
微博是王涉发的，除了顾南城还@了她。
@我做什么？
关我什么事？
盛夏正想问，王涉电话打过来了，张口就是老板娘签合同。
“什么合同？”盛夏问。
“你没看邮箱吗？等等我再发一个给你。”王涉说完挂断电话，盛夏打开邮箱，里面竟然是她的经纪约，合同优越的无法形容，不但没有时间限制让她来去自如，代言工作什么的也不抽成。
不像签艺人，到像是空降的老板娘……怪不得连王涉都要打趣她。
嗡，手机震了一下，是顾南城发来的信息，继拉黑之后，顾南城又把她加了回来。
顾南城：【听说你不想签合同？】
盛夏：【想想想，等我回去就打印签好，寄到公司。】
顾南城：【好。】
看着手机，盛夏想了想，又问：【你手怎么样了？】
顾南城：【痛。】
小心肝抖了抖，盛夏：【那我忙完就去看你。】
顾南城：【后天杀青，晚上十二点的飞机回京都。】
盛夏连：【那我去接机。】
说完那边没回复了，盛夏琢磨着他应该会同意，就没管微信了，在百度上查食谱，看给他炖点什么东西补一补。
“大少爷，你听我解释。”潮湿的空气中突然传来女人惊呼的声音，是妈妈。
把手机揣进包包里，盛夏连忙跑过去，只见妈妈的伞滴溜溜在地上打转，大哥坐在轮椅上，周围全是保镖，妈妈似乎想和大哥说什么，还没近身就被保镖粗鲁的推开了。
“妈。”盛夏上前扶住妈妈，把伞移到了她的头上。
“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先下山吗？”妈妈着急的说，似乎觉得她出现，场面会更乱。
大哥见了盛夏确实也更生气了，脸上没了平时的和气：“好啊，何素，你还带着女儿一起来了，怎么？你是想嘲笑我出生就死了的妹妹，还是想嘲笑我早逝的母亲？”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这里撒野？”
大哥脸上铁青，眼睛赤红，说着手臂一挥，指着摆放的供品：“砸了。”
他话音一落，几个保镖就冲了上去，一脚踹飞了盛夏亲手做的雪花酥，连没燃尽的香蜡纸钱也被拔起，顺手扔在路边，被雨水瞬间打湿。
一片狼藉。
妈妈试着解释：“大少爷，不是这样的……”
大哥打断她，抬着下巴，眼神冷酷：“滚！”
妈妈被他的眼神吓退了一步：“大少爷……”
大哥：“不要让我再重复一次，我对你没有耐心。”
“大哥。”扶着妈妈的胳膊，盛夏盯着他赤红的双目，忍不住开口：“大哥，你先冷静一下听我们解释，我们真不是过来炫耀的……”
“住口！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大哥怒吼，说着嘴角勾了一抹讥讽，看着盛夏母女说：“看见你们就恶心。”
指尖颤抖着握不住伞，伞柄滑了出去，盛夏站在原地，豆大的雨浇在身上，砸的人生疼。
一片寂静中，妈妈沉默着站直了身子，朝大哥鞠躬，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就往山下走去，连伞也没拿。
盛夏也从那句恶心里回过神来，捡起了地上的伞，脚步踉跄去追妈妈。
何素走的很快，完全不顾身后呼喊的盛夏，整个人都沉浸在那句“恶心”里。
大房太太曾经骂过她两次恶心，第一次是她刚进娱乐圈那会，被经纪人灌了酒送到制片人床上，她誓死不从，就被对方扒光了衣服扔到走廊，大房太太刚好从电梯出来，见她光着身子和男人撕扯，骂她恶心。
后来大房太太知道冤枉她了，就帮她和公司解约，还给她介绍了新的经纪公司。
再后来，就是她和盛老爷在酒店约会，碰见了参加慈善晚会的大房太太，那一句恶心，就跟大哥骂她的表情一样，不屑一顾，嫌恶，那是看垃圾的眼神。
可她不是故意的啊，她家里欠着巨债，那个时候娱乐圈又是港台艺人的天下，片酬也不高，她总不能让爹娘被高利贷逼死吧？
盛老爷给钱大方，人也长的好看，虽然有老婆，但她根本不知道那个老婆就是曾经对她有恩的大房太太……
如果她知道，她肯定不会做的。
大雨倾盆，何素站在雨中，一身衣服全湿透了，而她脸上流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这一生少女时期养在蜜罐里，家里破产后进了娱乐圈，磕磕绊绊，混了几个配角，后来就当了人家的情妇，走到哪里都被嘲笑，但是她不在乎。
她只在乎那个曾经对她伸出援手的女人，她是她人生最黑暗时唯一的光明，她又美又仙，拥有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地位，却无半点盛气凌人，她把她当姐妹，后来似她如垃圾，至死也没原谅她，不愿正眼看她一眼。
也不知现在她是怎么想的？
会不会看在盛夏的面上对她……
“妈，你怎么了？”少女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头上被罩了一把伞，隔开了大雨。
何素回头，容貌清丽的少女正扬着笑脸，她笑着说：“妈，你别把大哥的话放在心上，爸爸最近让三哥、四哥进集团工作，大哥心情不好。”
三哥、四哥是二房的孩子，本来一直被大哥压着，最近不知怎么讨好了爸爸，被安排进集团担任了总监的职位。
何素笑了：“妈妈不用你安慰，你才是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是你的亲大哥，你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是是是，我会好好讨好大哥的，等大哥继承公司的时候我就是大小姐……”少女说着乐呵呵的笑了，显然没把她的话当成一回事，或者说因为这几年她经常说一些让盛夏和大哥搞好关系的话，被误以为是巴结讨好了。
想着何素的眸子沉了沉，最终什么也没解释。
还没到时候，还不能说。
大雨磅礴，母女俩共用一把伞，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司机早已等候多时，待两人上了车，连忙递了干净的毛巾过去。
少女顶着毛巾，好一通乱蹭，余光却撇到了在公交站台等公交车的大哥一行，坐在轮椅上的大哥，还有他身后的保镖，实在太显眼了。
盛夏没想到五年过去了，大哥还跟以前一样只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盯着大哥放在轮椅上没有知觉的长腿，突然就想到网上那些猜测。
“妈，那场车祸真的只是意外吗？”她好奇的问。
当年大哥出车祸的时候，她还在妈妈肚子里，车祸夺去了大哥的双腿，而当时大房太太也在车上，听说是刹车失灵，幸好司机是退伍老兵技术过硬，不然车子直接冲下山崖了。
何素眸子沉了沉：“谁知道，反正当年什么都没查出来。”
盛夏千万八卦网友附身，猜测道：“就算有也查不出来吧，车祸后大哥进了icu，大房太太也昏了好几天才醒……”想着寒毛就竖了起来，一场车祸两个当事人直接进了医院，事后再查肯定晚了，而且那个年代不像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
何素说：“知道怕了？那你还敢去惹盛兰馨？”
盛夏：“……妈，盛兰馨被赶出国的时候，你还给我发了一个红包。”
何素：“……还来。”
盛夏吐舌头：“花光了。”
*****
当天晚上回去，何素就生病了，体温逼近四十，盛夏不磕眼守在她身边一整夜，换来了一沓相亲对象。
从有矿有海有岛的富二代，到靠自己奋斗的IT新贵、律师事务所老板，再到运动员公务员，厚厚一沓二十多个。
盛夏瞅了一眼，长的都行，五官端正，就是离她的审美还有一段距离。
“妈，有没有更帅的。”
“没有。”
“那能不能不去相亲？”
“不可以。”
“有理由也不行？”
“什么理由？你有喜欢的人了？”
盛夏把手机里的截图递了过去，指着顾南城那条微博，一脸指控，天怒人怨的表情：“妈，我被这个人渣骗了，他骗我签了二十年霸王合同，还逼我跟他炒绯闻，不然就要搞臭我的名声。”
妈妈：“你名声不是一直都是臭的。”
盛夏=_=：“……是臭的，关键是他还是大哥多年的老友，要是他撺掇大哥在爸爸面前说我们坏话，到时候分遗产就没我们的份了。”
妈妈：“他这么恶毒啊？”
盛夏：“嗯！”
作者有话要说：
人渣：“……”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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