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

　　难怪遍寻无果，竟然只是因为人根本就在眼前。不过这样看来，书中说修得仙体后能感应天地间万物之灵的话并不是吹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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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一刻，孟婆娑等人返回了通义镇县官府。

　　庄容玉还在睡着，刘匡陪在床旁。因此大堂内只有袁大胡子和县官二人。

　　那二人见得推门而入的孟婆娑几人，又是感激又是崇敬，虽然孟婆娑觉得这些情绪大半是给青城掌门的。

　　她觉得脑壳被吵得嗡嗡作响，索性和众人打了招呼，从温梁背上把慕易给卸下来，抱着人率先回房。

　　虽然痴蛊已经被解开，再没有了三丈之距的限制，可他们二人先前是住在一处的。

　　只是慕易重伤，孟婆娑自然不可能任他睡在地上受寒，所以她把慕易放在床榻上，给他掖好被角。然后自己坐在地铺上又发起呆来。

　　慕易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脸上不正常的潮红退去，兴许这一退也连带着退去了血色，他的脸现在瞧着有些苍白得过分。唇上颜色亦有些浅淡。

　　孟婆娑垂下眼眸，心中思绪翻涌。

　　方才情急之时没有深究那么多，现在再将那蛇妖的话与他们先前的诸般经历联系起来，孟婆娑觉得线头清晰了几分。

　　蛇妖三百年前曾经用过“孟婆娑”的身份，还嫁给了蜀朝末代皇帝司怀瑾。司怀瑾逝后，这三百年间她兴许是做了摄人魂魄、夺人阳气等诸多恶事，还牵扯进了慕易的异症里。唯一的善心，是那顾郎中……

　　顾郎中，司怀瑾……

　　孟婆娑揪紧了衣袖。

　　倘若这二人有关联，那么也许用顾郎中能牵制住发疯的蛇妖。

　　她扭头看了一眼沉睡着的慕易。面庞轮廓秀致分明，果真是她最喜爱的模样。

　　她静静地在他面前呆坐许久，久到从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变少再变少，直至房内景色完全暗沉下来，月光散入。

　　床头的慕易眼睫一颤，悠悠转醒。

　　孟婆娑见他目光从茫然变得清明，视线也落到了她身上。

　　光线有些昏暗，只能看清对方隐约的面部轮廓和眸中映射的清冷月辉。不过孟婆娑没有点灯的意思，她赶在慕易出声之前先开了口：“我有话同你说。”

　　慕易轻轻应声，“嗯。”

　　“先给你解释一下情况吧。那蛇妖能操控你的异症，是你们青城掌门把那庄容玉给找着了，然后救了我们。他好像从沈师临出山以后就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了。咳，然后，我还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件事情其实我也想了许久，觉得一直瞒着你总归不大好……

　　我叫孟婆娑，三百二十二年前出生于蜀国青州淮桑镇，父亲是个郎中。我从出生时娘亲便与我父亲和离了，父亲也一直没有再娶。

　　我十七岁那年遇见了黑白无常，同他们去了鬼界，后来陆判，就是一个判凡人善恶奖罚的判官，他跟我说是名簿抄错了，我本来不用死的。可是那时候我在凡间的壳子已经被一个蛇妖给占了。

　　我没有办法还阳，就在鬼界生活下来，陆判他们对我很不错。后来因为出了一点状况，我落得一个任务，说要在凡间找一个人。所以我就来凡间了。”

　　孟婆娑平静地说完这一大串，安静下来。她觉得慕易可能需要时间缓冲缓冲，毕竟这档子事在他所处的环境里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修道一途修的是仙，修道者固然信奉天神，亦知晓鬼魅妖怪的存在，可亲眼撞鬼也不是人人都能赶上的。别提那只鬼还日日伴在身侧，受点惊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孟婆娑觉得是从前的自己自私了。她其实早该给他坦白。

　　若非今日遇上那蛇妖得知了前陈往事，若非为了日后行事，她或许还会在鸵鸟上一段时日。而且事到如今她还存着小私心。

　　“嗯。”慕易回了个鼻音。

　　孟婆娑被他一应扯回神，她以为他还要再缓冲更久一些。她略有些惊奇地凑近了脑袋想要看清楚他面上表情，却发现这人沉静得不像话。

　　“我根本不是人哎，你就一点都不吃惊？不意外？”

　　慕易安静地抬手把她垂在自己脸上的青丝给拂到一侧，“猜到了。”

　　孟婆娑：“……”这要怎么猜？您神算么？又或者说她说梦话被他听去了？不对她不说梦话啊……

　　“开眼可见灵命源炁、阴阳杂流、魂魄于体。你身上没有阳气。”慕易提点她。

　　仿佛很有道理。这么大个破绽她先前竟然分毫未觉！

　　他，他先前第一次在她面前开眼是什么时候来着……似乎是在潆水县一斛珠香楼的密道里。那么早他就知道！还一直那么淡定！

　　孟婆娑简直要给他跪了。

　　“你要找的那个人是我。”他又道。

　　孟婆娑无力地看他，“这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一句话，终于找到你了。而且你一直跟在我身边。”

　　行吧，问这个问题是她发傻了。

　　“占你那壳子的蛇妖是我们今日碰上那妖物。”这回慕易不用她发问，直接解释，“今日幻阵被破，你直接称那妖物为，蛇妖。”

　　是了，在此之前他们根本没看出那孟琼的原形。是她嘴快。

　　“慕神探威武，根本不用我说话，您已经把我要同你说的给说完了。”孟婆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接着脑中有什么猛地一闪，“哦还有件事你没说，不过我估计我都能这么猜你肯定也能猜——我们在阜仙镇遇见的那个顾桓顾郎中，很有可能和司怀瑾有关系。”

　　慕易点头。算是认同。

　　这样静默了一会儿他又再度出声问她：“可有反噬？”

　　孟婆娑一愣，然后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撒谎肯定逃不过这人的眼睛，她索性道：“是有点小反噬，不过挨过去了，我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

　　怕他不信，她还“噌”地站起来蹦了两蹦。

　　慕易无奈，吐出两个字，“神魂。”

　　孟婆娑僵住了。

　　她垂着眼睛和他对视上，心想这人怕不是要上天？

　　“你是怎么……”

　　“鬼界皆是人魂。而且除了那妖物，我从未见你对凡间生灵使用过术法，想来是有诸多限制。”

　　慕易简洁地答她，而后又重复：“如此，可以回答了？可有反噬？”

　　孟婆娑揪着袖口，默了小一会儿，伸出手给他比出“一点点”的距离，“就有一点点痛，已经过去了。真的！”

　　“那蛇妖既知你的身份？没用生火对付你？”

　　您改行做神算子吧。

　　“有，但是她估计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没下狠手。我就被烤了一下，痛是痛了点儿，但是真没大事。”

　　慕易像是彻底放心了，没再发问。

　　孟婆娑瞧着他波澜不惊的脸，觉得有些郁闷，“这样就没意思了啊，我老底都被你看干净了……”她回想起以前她眼里的慕易，继续惋惜，“你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慕易顿了顿，“我继续装傻？”

　　“啧。”孟婆娑踢了踢床板警告他，“适可而止啊。”

　　慕易就笑。昏暗中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桃花眸里晶亮的颜色。

　　孟婆娑坐下趴在床旁，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脸颊上浅浅的笑涡。他侧过眼眸看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孟婆娑收回手指。

　　“已经没事了。”

　　“你饿吗？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你吃过了？”

　　“还没，一起吃。”

　　“嗯。”

　　得到回应后，孟婆娑整整衣裳站起身。她把房内的蜡烛都给点上，而后推开房门。

　　县官府厨房此时守着两个厨子。两个厨子闲谈间看见走来的孟婆娑，还略有几分拘谨地站起来相迎。

　　讨了两人份的饭菜后，她拎着沉甸甸的食盒原路返回。

　　房内慕易已经起身，衣裳也穿得整整齐齐，正坐在木椅上倒茶。

　　孟婆娑从食盒里取出一盘盘菜肴，看着端盘上桌的葱花豆腐、蛋花汤、莲藕肉饼等食物，给对面的人解释一句，“我拿的菜都比较清淡。”

　　“正好。”慕易不甚在意。

　　孟婆娑捡起筷子，她觉得得给慕易好好补补，于是伸手给他夹了好几块肉饼，“你多吃这个。”

　　想到要荤素搭配，她又预备给他夹几块豆腐，只是脑海里就不自觉浮现起许久以前、在夜市摊铺上慕易一点一点挑着葱花的情景。她便把豆腐夹到了自己碗里，将葱花挑干净以后再转手夹给他。

　　她一手托着腮，盯着桌对面的人。

　　可桌对面的人并没有如她意料之中一般吃下她给夹的菜，只是看着碗里的菜看了一小会儿，而后抬起眼睛看她。

　　“怎么了？不喜欢豆腐？”

　　“不是。”慕易顿了良久，忽而朝她道，“对不起。”

　　孟婆娑被他弄懵了。

　　这唱的是哪出？

　　可还不待她问出口，房间木门被人敲了两敲而后推开——

　　“小师叔、孟姐姐，你们好些了吗？掌门师叔说要大家去温梁师兄房里商量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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