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荀墨背着书包, 默默跟在程图南身后, 没敢说话。

    他今天没骑自行车, 看着像是一个人徒步走过来的。

    听着挺浪漫的。

    就算我没有私家车, 没有自行车, 甚至还翘了报道，但我依旧完成承诺, 把你送回家。

    可荀墨就算再迟钝, 也察觉到程图南的状态非常不对。

    他没说话, 但是表情极其凝重, 连带着气氛也极度压抑, 让人隐隐约约有点喘不过气来。

    荀墨见到他那瞬间的所有欣喜与愉悦，在他们这一路无言的过程中渐渐地磨损殆尽。

    要是为了完成任务而送她回家，那又有什么必要呢。

    荀墨把书包带往上拉了拉, 抿了抿嘴, 心里像是卡了个小石子进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感。

    程图南突然开口：“荀墨，我问你一个问题。”

    荀墨愣了愣, 很快接话道：“嗯？你问。”

    “如果有一天，你一个还称得上是朋友的人，突然离开了。”

    “你会不会……不太适应？”

    荀墨怔了一会儿。

    她马上就明白过来：“你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这么突然？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图南沉默两秒，试图蒙混过去：“不是, 我就是随便问问你。”

    荀墨停住脚步，微微抿唇：“你骗人。”

    她看向程图南，目光坚定, 语气第一次这么不容置疑，“就是你要走了。”

    她那天晚上的预感果然是正确的。

    程图南必定是在那天之前就得知了他要离开的可能，所以才会带她去看烟花，给她留下一场深刻的告别礼。

    狠。

    真狠。

    在离别前的最后一瞬间，点燃她心里那一簇悸动的火苗。

    然后点完就跑。

    程图南这个男的，还真是够可以的。

    荀墨咬了咬牙，眼圈瞬间就红了。

    程图南沉默良久，点了点头：“对不起。”

    他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却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就像是在做一场普通的询问，“我爸想让我出国，你觉得呢？”

    她觉得？

    她能觉得什么？

    他都要走了再来问她，还有什么意义吗？

    荀墨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愉快点：“那很好啊……我觉得出国是条很不错的路，你去国外发展，说不定会发展得更好的。”

    “你也会认识很多很好很好的人，你会变得更加更加厉害……就，我还真挺替你高兴的……”

    程图南闻言稍稍屈膝，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后，伸手，抚过她的湿润的眼角：“你也在骗人。”

    荀墨的呼吸止了一秒，随即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了两步，躲掉了程图南的手。

    程图南收回手，微微垂眸：“来，说实话。”

    荀墨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沉默半晌后说：“我说实话，你能不走吗……”

    程图南没回答。

    荀墨闭了闭眼，直接道：“我不想你走。”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不怎么坚定，像是也在两种选择中摇摆不定。

    但她还是这么说了。

    程图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罪人。

    他停顿了一会儿，艰难开口。

    “荀墨，你听着，不管我走不走，你都要学会自己一个人好好地照顾自己。”

    “你英语不好，就记得多练，多背，多培养语感，早上不要睡过头，记得吃早饭，一个人回家的时候要注意安全，放学了趁着人多的时候走……”

    “我知道，我都能做到，我都听你的话。”

    荀墨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水，在月光极淡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所以，哥哥，你能不走吗？”

    程图南顷刻间僵在原地。

    荀墨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顿了顿，又笑起来：“对不起啊，我也知道我这话听起来挺自私的，你去国外肯定是能发展的更好的，所以你也不用特别考虑我的意见……真的。”

    “你什么时候走的话，记得和我说一声，至少让我去送送你吧。”

    程图南在那瞬间觉得自己罪无可赦。

    荀墨太好了，太善良了。

    她甚至不忍心让自己的选择成为他的负担，强忍难过又说了这一通安慰他的话。

    程图南，你啊你。

    你怎么可能舍得把她丢在这，一个人一走了之。

    你还是个人吗。

    他长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伸手把还在努力忍住哭意的小女孩拉进怀里。

    荀墨有点懵地被程图南抱在怀里，他的手劲很大，她稍稍动了一下，挣扎不开。

    她听见程图南在她耳边轻声说话，每个落下的字都像是一声声温柔的叹息。

    “好，我答应你，”

    “我不走了。”

    **

    程图南没想到的是，王文焦是来和他玩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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