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进行到现在，就不是身处战局中的士卒想干嘛就能干嘛了。

　前面有弹丸，后方有不断推进的人推着你。

　想逃，还有老营督战，退后则斩。

　普通士卒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和能力。

　三娃没有待在城墙上，其他人不愿意让一个孩子冒险。

　但他不愿意一直被人保护。

　他偷偷走上城墙，拿起手中的弓箭，努力拉满。

　这个从小吃不饱的孩子有一种让人惊讶的力量，他似乎天生就是射箭好手。

　箭从他手中脱出，片刻后径直射中一个面露疯狂，就要抬手挥砍的闯兵身上。

　正中头部。

　毫无疑问，这个闯兵死了。

　他也会变成地上的一摊肉泥。

　三娃还在继续，他带有四支箭。

　一个士卒发现了三娃：“谁让你上来的！”

　“我也是兵，我也要杀敌！”

　“下去！在这里会死的！”

　三娃嘴咬嘴唇，脸上有一种特殊的坚毅：“我宁可死！我刚刚杀了一个畜生！”

　在三娃年幼的世界观里，每一个敌人都是屠灭霍家屯的畜生。

　他仇恨屠灭霍家屯的每一个人。

　这种感情连带到每一个敌人身上，他将失去父母的一切疼痛释放在这里。

　死亡一点都不可怕，王石曾经告诉过他，每个人都会死，死后就能看到父母。

　他很想爹娘！

　这个士卒好像还想说点什么，闯营那头突然再次开炮。

　炮弹降临三娃这头。

　说话士卒被一枚炮弹砸中，黄白之物爆裂，整个木墙跟着颤抖，部分木料倒塌，直接出现一个可以由外面爬上木墙的斜梯。

　对于闯兵而言，这样连梯子都省了。

　鲜血溅在三娃脸上，他仿佛回到那个下午。

　他在颤抖，他死死握着手中弓箭。

　下一刻，三娃继续瞄准，箭枝再次射死一人。

　他还是个孩子。

　…………

　大量西安营士卒与闯兵都朝着这个新洞口涌来。

　一个又一个士卒倒下，哀嚎声开始成为战场主流。

　闯兵在火炮上并不是西安营对手，他们似乎没有太多火炮。

　江越猜测一方面是闯军本就不很重视火炮发展，相比于在关外受到重创的女真，闯兵在火器上吃的亏太少。

　另一方面则可能是李自成本就是突袭偏师，想着就是以最快速度消灭偏师。

　为了速度，不搬火炮。

　无论如何，火器成为江越的救命稻草。

　无论是火炮还是燧发枪，都成为这一战真正的保命神器。

　天已经彻底漆黑。

　面前闯军终于变得稀少，厚重的鼓声响起，大量兵马后退。

　西安营正前方的平地上已经坑坑洼洼，大量实心弹堆积，有闯兵的，也有西安营。

　尸体不计其数，西安营伤痕累累。

　江越等人亲自搬运木料、石料修复墙体，巡逻队伍一刻不能停，所有还有行动能力的人都在用基础治疗方法救治队友。

　西安营将士的尸体尽可能分辨出来掩埋。

　闯兵尸体被江越等人堆积在外，成为一道另类防线。

　他们不是不想处理尸体，但现在显然不会有这样的能力和功夫，反倒不如利用好这些家伙。

　视野之中，一片狼藉。

　这些闯兵，真的能做到悍不畏死。

　江越突然就明白大明为什么会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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