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特低声咒骂了一句, 转头离开了观测站。

　　“还是没有消息。”布雷特沮丧地说。

　　常州点头表示知道了。

　　“既然如此, 布雷特你带着殷莱坐飞船先回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布雷特站起身来。

　　“我?我不同意!”

　　常州按住他的肩膀:“那你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如果中央的消息一直不来呢, 我们总需要有一个人回去联络。”

　　“那也不应该是我, 我嫌累, 我哪儿都不想去。”布雷特双臂抱胸, 坐了下来, 一副谁拉都不好使的样子。

　　殷莱大概意识到常州的举动是为什么, 他是担心留在B512会发生危险。

　　凭心而论，殷莱心里也是害怕的, 人都会害怕未知。同时她也是好奇的, 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将人类变成那个样子。

　　或许和她曾经见到过的那个高辐射陨石有关。

　　“高放射性物质与时间在瞬间的冲击下，有可能把人变成这样吗?”殷莱问小洁。

　　小洁摆摆手:【主人，我是懂得多, 可是那些知识在我脑子里面可不是融会贯通的!】

　　她叹了口气:【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殷莱又去问了生物组的组长。

　　“这个问题没法解答, 我们没有办法模拟时间的流速。”生物组的组长回答她。

　　不过片刻, 他恍然起什么。

　　“在引力非常不同的两颗行星上, 时间扭曲的程度是不同的，我懂你的意思了, 我来进行模拟实验。”

　　不知道常州是怎么劝说布雷特的, 总之, 布雷特最后同意了回中央去。

　　“为什么不能都回去?”殷莱问。

　　常州告诉她:“总要有人留在这里。在没有中央的撤离命令下达之前，作为一名军人，绝对不可以离开自己的岗位，在任何情况下。”

　　殷莱最后也没有走。

　　“我留下来的话，说不定中央会立刻派来支援。”

　　布雷特气愤难当，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殷莱说的是对的。

　　布雷特走了以后，又过了两天，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

　　殷莱又去了生物实验室，实验组的组长告诉她。

　　“我们模拟行星的引力和高放射性物质，在一定的空间压缩下，发生了较大的爆炸，但这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基因。”

　　所以是实验失败了。

　　每天派出去搜查的也都一无所获，殷莱也发现自从她那天看到了一抹不属于B512 的多维元素之后，晚上她再出去就没有再发现过异样的物质或元素，就好像之前的发现是她的错觉。

　　【它们会不会是躲起来了?】小洁说。

　　殷莱摇摇头。

　　她不知道。

　　更不知道那个它指的是什么，说的是多维元素，可能是一个人，可能是一台机器，也可能是放射性物质，更有可能是多个浮游因子与光线碰撞发生的自然现象。

　　总之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导致一切灾祸的源头。

　　每天晚上殷莱都会在外面飞行，以她如今的精神力整个b512都被覆盖过好几次，不可能什么发现都没有。

　　殷莱几乎要放弃了。

　　【主人，你是不是有点焦虑啊?】

　　殷莱愣了愣。

　　“焦虑?”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性。

　　从重生开始，她的心情一直非常的平静，好像什么都引不起她的波澜，可是最近她在意的东西好像变多了，或许这些就是她焦虑的来源。

　　她站在空旷的地面上，身体隔着机甲触碰不到地面，她第一次感觉到莫名的失重感。

　　“先回去吧!”殷莱说。

　　室友今天是夜晚值班，殷莱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她逼迫自己多睡一会儿，再多睡一会儿。

　　闭上眼睛，脑袋里全部都是B512静谧的岩堆和杳无人迹的大地。

　　越想越精神，越想越亢奋，可是这一次，殷莱没有睁开眼睛。

　　孟伏伸了个懒腰。

　　强烈的美味刺激着它的嗅觉，它在空中欢快地扑棱。

　　基地的精神力检测仪在同一时间发出雷鸣般的叫声。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啊，谁的精神力溢出了?”

　　走廊上的脚步声不断穿梭着。

　　脚步声，到每个人的呼吸声，汗水滴落的速度，更远一些——

　　宇宙中飘动的粒子，那些黑色被无限放大，星球被无限缩小，黑暗像一只巨兽，声音从它的喉咙低传出，一遍一遍的，高阔低沉的嘶鸣。

　　常州在走廊里来回走动。

　　“元帅，内部的精神力高速膨胀，正在摧毁数据防御网!”

　　“降解装置无效!”

　　“每个人装上机甲，准备随时撤离空间站!”常州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离开。

　　“元帅，您去哪儿，我们必须尽快撤离!”

　　士兵根本拦不住常州的脚步。

　　常州来到殷莱的房间门口，按了两下没打开门，用力踹开房门。

　　房间里异常安静，像一个小型的空间，在这里，感受不到精神力带来的压力，反而像沐浴在球藻里。

　　殷莱安静地躺在床上，旁边趴着一只白色的小动物。

　　“殷莱，醒醒!”

　　“殷莱，醒醒!”

　　……

　　殷莱曾经有过一次这样的体验，应该是不久之前的记忆，她却有些记不清了。

　　缓缓睁开眼睛，常州站在她的床边，旁边还有一个满头大汗的军人。

　　“常叔叔?”殷莱疑惑不已，旁边的孟伏见她醒了，走过去把脑袋缩进她的怀里，还用圆脑袋拱了两下。

　　殷莱:“……”

　　“那个……它是我的精神体。”

　　常州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关心地问殷莱:“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殷莱一脸莫名:“感觉很好啊!”

　　不过她刚刚好像睡得很沉。

　　常州看了一眼旁边的士兵，士兵对上视线之后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没过一会儿又走回来，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一下头。

　　殷莱注意到他们的互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常叔叔?”

　　常州思考再三，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殷莱。

　　难以置信，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很显然空间站刚刚遭遇的内部袭击的确来自殷莱。

　　难怪刚刚常州和那个军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殷莱自己没有多大的感受，只是感觉自己睡得沉了些。

　　“你的精神力究竟有多高?你自己知道吗?”常州问。

　　殷莱摇摇头。

　　“我知道我的精神力很高，但具体的数值是多少?不清楚。”

　　联邦现在的精神力测量仪器尚不能完全检测出殷莱的精神力，得知这一事实的常州心惊了惊。

　　殷莱抱歉的说:“抱歉，常叔叔。我会尽量不让自己睡熟。”

　　虽然有点对不起殷莱，但常州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常州示意那个军人离开，等对方走后，他坐到殷莱对面的椅子上:“殷莱，常叔叔敞开心和你说一些透己的话……”

　　殷莱从床上坐起来，她昨晚从旷野回来之后倒头就睡着了，不知道是因为连续几天把精神力完全释放还是因为高浓度的放射物质导致的。

　　“你身边的这只，真的是你的精神体吗?”

　　殷莱:“……”

　　“不是。”

　　常州微微颔首，他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用缓慢的语气和殷莱说:“我曾经见过一个人，他也没有精神体。”

　　殷莱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有精神体也算不得什么，很多人不都没有精神体吗……”

　　常州:“但他是个精神力者。”

　　殷莱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以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注视着常州。

　　“呼，”常州似乎缓了一下，继续说，“他和我是中学同学，一开始他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总是独来独往的，性格也很奇怪，成绩不好，还总和人闹矛盾，不过他每次都是被欺负的那个……”

　　殷莱屏住呼吸，不自然地咽了口口水，后背绷得禁直。

　　“我之所以关注到他是因为有一回他被几个学生关在卫生间里，你应该也猜出来了，是校园霸凌，当时我想帮他，我就跟过去……我是看着他被推进卫生间的，可是等我进去之后，那些要欺凌他的学生都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倒在地上，我也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压迫着我的神经和我的呼吸，等我反应过来之后，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我走到外面的时候发现走廊上的精神力检测仪碎成了碎片……”

　　常州盯着殷莱看了两秒，才说:“应该猜到了。是因为那个学生过高的精神力导致的，他是一个精神力者，有非常高的精神力，但他却是机甲学院的学生。”

　　“那几个霸凌他的学生精神都出现了问题，后来都退学了，因为这件事情，我特地去查了他的学籍档案，在那个档案上，他的精神里填的是E等级。”

　　殷莱感觉到手脚发凉。

　　她想到了一个人。

　　“常叔叔，你说的那个人，是莱茵格鲁特吗?”

　　常州瞳孔微睁。

　　答案显而易见。

　　“你知道?”

　　“嗯。”

　　常州了然地点点头，看来殷莱和莱茵格鲁特见过。

　　“既然如此，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后来再见到他，他已经成为了享有声誉的设计师，他在星网的资料上，精神力也从E级变成了S级，可是我知道S级绝对不是他真正的精神力等级，”常州后背往椅子上一靠，双手摊开，“我在设计师峰会上见到他，你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吗?阳光，自信，侃侃而谈，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殷莱艰难地转动几乎要干涩的眼珠子，脑海已经炸成了无数看不见的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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