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友的手术安排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梁静动用过去的关系请了一院最好的专家，快到手术时间的时候，季青霖却收到梁静来不了的消息。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在那里守着不就行了吗？！所有事儿都得我去，要你干什么吃的！”梁静的声音几乎撕裂手机的扬声器。

　季青霖深深吸了一口气，背抵着病房外冰冷的瓷砖墙，燥热的空气里寒意从体内向外蔓延。

　季青霖知道自己是梁静拴住季风友的工具，却没想到能被利用的这么彻底。

　他握着手机在病房外站了许久，他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希望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跟梁静捅破。

　他心里萌生出一丝险恶的心思，想看梁静的反应。

　不过他想，梁静只会先是一愣，再颐指气使的说“那又怎么样，难道不是我把你养大的？你就应该回报我们”。

　无论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什么。

　悲哀的事实打消了季青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他把这件事改编成了故事，讲给了弗洛伊斯先生，问弗洛伊斯先生会不会觉得主角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叛徒。

　弗洛伊斯先生安静的听他说完，说没有觉得这件事有多好笑，而是觉得主人公有些难过。

　望着“难过”两个字，季青霖真的鼻尖一酸，转移了话题。

　“我的频道粉丝越来越多了，不少人在后台建议我给狗狗们开直播，有个大学里认识的朋友问我要不要跟他们合作视频。”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呢？”弗洛伊斯先生完全没在意他突然改变话题，也没有立刻给他建议。

　“我还在犹豫。”事实上，季青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在刚刚开始做视频的时候，他想要更多地粉丝，现在粉丝和订阅量都上来了，他却有些不知所措。

　“你现在最缺什么，就是你需要努力的方向。”弗洛伊斯先生像是一名恶魔在季青霖耳边低语，循循诱导着他往某个方向去想。

　季青霖眨眨眼睛，猛然想到今早的窘状。

　早晨护士提醒他医药费可能要用光了，需要网往院卡里面充钱。

　季青霖扫码交钱时工作人员却提醒他储蓄卡根本不够刷，他又去ATM机查询余额，发现卡里的钱距离住院缴费的最低标准还差几百块。

　正在医院打来电话催缴费，他纠结怎么办的时候，王城给他转了六千块钱，说看中的那款相机目前没货，需要等等才能买到，先把钱退给他。

　拿着这六千块钱，季青霖才勉强把手术费和医药费凑齐。

　季青霖动动喉结，打出一个字。

　“钱。”

　他似乎听到弗洛伊斯先生在手机另一边嗤笑的声音。

　内心的欲望过于庸俗，实在不是一个为理想而奋斗的人该做的事，可他没有办法，那枚钻戒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积蓄。

　当年全款买下房子，不用还房贷竟然成了最大的幸运。

　他还是不得不向世俗低头。

　弗洛伊斯先生的名字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季青霖唇角向下抿了抿。

　果然还是有些在意弗洛伊斯先生的想法，不能完全释怀。

　季青霖抬眼看着亮着红灯的“手术中”，紧绷的精神无法得到片刻的舒缓。

　手机震了两下，季青霖像等待判刑的犯人一样点开了属于自己的“最终审判”。

　弗洛伊斯先生问：“你真的确定要我替你做决定吗？”

　“如果你真的确定，我会告诉你我的回答。”

　很明显，弗洛伊斯先生知道季青霖想要什么，却不急着强迫他做出选择，虽然结果没什么不同，但这个过程却给了季青霖足够的尊重。

　这让季青霖很受用，也很感动。

　他回了个“是的”。

　弗洛伊斯先生的这次回答也反复输入了多次，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说：“我很想帮你度过目前的经济危机，但我知道你不会接受的，所以不如抓住合作的机会。”

　“个人经验总没有公司经验丰富，而且你是初涉自媒体行业，需要人引导。”

　“有朋友陪着，比单打独斗要省时省力的多。”

　“我很开心你能询问我的意见，但这仅仅是意见，该怎么做，要看你的选择。”

　“无论你做什么选择，答应我，不要后悔，好吗？”

　季青霖怔怔地看完了所有信息，放下手机，抬手摸摸干涩的眼眶，鼻尖的酸涩始终无法消散。

　他猜测，大概自己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见弗洛伊斯先生了。

　迄今为止他生命中美好的回忆绝大部分都与弗洛伊斯先生有关，这样的认知让原本就缺乏安全感的他对弗洛伊斯先生的好感度飙升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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