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原以为对方是特地早起热的，现在知道真相难免有那么一点失落，哦了一声就带着对方往宿舍去了。

　　放好东西以后，江湛和傅悦提着花在江湛宿舍楼下贴了第一枝。

　　“篮球场上的汗珠和鲜花上的露珠都是青春的故事。”

　　黑色卡纸上是遒劲的金色字迹，仿佛隔着纸就能窥见写字的人是一位恣意飞扬的青年人。

　　江湛和傅悦在每一栋宿舍楼外墙上贴了一朵花，剩下的大部分花他们打算贴到山下的北区——那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也是教学楼、实验楼、图书馆、食堂、宿舍最为集中的地方。

　　学校图书馆旁有一条校内迷你商业街，江湛正蹲在店铺门口仰头问傅悦，那朵花有没有贴正。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位拿着话筒的学生指着他们，似乎在和身旁举着摄像机的人探讨着什么。

　　“同学你好，我们是行在F大的采编组，可以问你们几个问题吗？”

　　行在F大就是那个发了F大神颜的似官方似民间的公众号，他们的推文质量都很高，江湛对他们印象不错——如果这个公众号能少选一点他的照片，他对这个公众号的印象可能会更好。

　　傅悦似乎不太擅长面对这样的场景，用手肘捅了捅江湛。

　　江湛贴好那张纸条，抬头答：“可以啊。”

　　江湛和傅悦应该是这期推送的第一个采访对象，采编组的学生站在镜头前面，开始开场白：“哈喽大家好，我是今天的记者小苏，过几天就是10月14号葡萄酒情人节了，这一期的推送也是和葡萄酒情人节有关的啦。”

　　“今天我们在采风的过程中发现了校园里多了一些花朵，显得整个校园浪漫了不少，让我们来采访一下这两位张贴鲜花的同学吧。”

　　小苏转身，走向江湛傅悦，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合租室友。”江湛答。

　　“那你们知道这周六是葡萄酒情人节吗？”

　　江湛转头看傅悦，挑了挑眉，递了一个征询的眼神。

　　傅悦一脸茫然，很诚实地摇摇头。

　　江湛把脸转向镜头，笑嘻嘻地说：“我不知道，我舍友说他也不知道。”

　　“那你们为什么突然想在校园里张贴花朵呢？”

　　“或许你听说过应急玫瑰？”江湛停顿了一下，模仿傅悦的语气说，“爱情需要玫瑰，生活也需要。”

　　小苏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激动地问：“你是不是工程系的江湛？”

　　江湛莫名其妙地答：“是。”

　　“我们后台可太经常收到你的照片投稿了，你真人比照片好看诶！可不可以拍几张高清照让我们下一期推送用？”

　　江湛毫不谦虚：“谢谢。”而后指着傅悦打趣道，“他不帅吗？”

　　“也帅，也帅。”

　　江湛看到傅悦因为这句夸赞红了耳根，满意极了，也决定见好就收，便指了指镜头，笑着说，“还在录像，照片不如等采访完再说？”

　　江湛说着朝镜头拱拱手：“后期大大，这一段麻烦您剪剪了。”

　　“不好意思，一时激动忘了。”小苏调整了一下表情，继续问：“这些花的来历是什么呢？”

　　江湛再次转头问傅悦：“可以说吗？”

　　得到傅悦的首肯后，江湛道：“为了庆祝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我和我舍友去地下通道卖唱。喜欢就给我们送一朵花，嘿，卖唱收花真有意思。”

　　“对于你们来说，花象征着什么呢？因为我们这一期推送是葡萄酒情人节，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也说说葡萄酒对你们来说象征着什么呢？”

　　江湛再次转头：“咱们一人回答一个？”

　　“好。”傅悦答。

　　“那我们就石头剪刀布吧，赢了答前一个，输了答后一个。”

　　江湛的运气点似乎都加在了石头剪刀布上，他又赢了。

　　他对着镜头笑了笑，居然有几分羞涩腼腆：“花对我来说可能象征生活的仪式感吧。如果说得文艺一点，我希望花是暗恋的休止符、是恋情乐章的高音谱号。”

　　小苏敏锐地捕捉到江湛话中隐藏的意思：“那这么说江同学有喜欢的人了？”

　　江湛还是笑，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手指和衣角搅在了一起，他最终还是点了头：“有。”

　　小苏把话筒对准傅悦，傅悦在江湛回答的时候已经构思好了，他说：“葡萄酒是偶尔的放纵，是借醉装疯说本来不敢说的话。”

　　傅悦整个人的气质都透露着冷淡，小苏估计是被那种气质噎住了，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好问题，便没有再对傅悦提出其他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啦，对于这次‘贴花行动’，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湛推了推傅悦，又使劲给傅悦眨眼睛，傅悦终于看向镜头，慢腾腾地说道：“爱意长盛不衰，浪漫亘古不灭。”

　　*

　　采访和贴花都结束了，江湛嘴巴里叼着没舍得贴出去的最后一支花，支起一只脚，把膝盖当做桌子，拔下笔盖写：爱意长盛不衰，浪漫亘古不灭。

　　江湛把那张纸条用透明胶贴在自己胸前：“新胸针，好不好看？”

　　“好看。”傅悦思量许久，才状似不经意地问，“如果我要把它做成真的胸针，你要一个么？”

　　“要！”江湛飞速回答。

　　“你有定制的渠道么？我爸妈马上结婚30周年了，要是能给他们送一对，他们肯定高兴。”

　　“有。”傅悦又问，“你有哥哥或者姐姐？”

　　“没有。”江湛否定得干脆利落，后又挠挠头：“如果没出生的也算的话，那就有过。”

　　听江湛这样说，这里应该是有故事了。

　　傅悦放慢脚步，转头看江湛：“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聊一聊吗？”

　　“当然不介意。”

　　“我爸比我妈大两岁，两个人是初中同学，他们十五六岁就开始谈恋爱了。”

　　“我妈二十岁就嫁给我爸了，在结婚的第二年，我妈就怀孕了。”

　　“我家里是经商的，听说我爸妈年轻的时候经常忙得脚不沾地，我妈不小心流产了。”

　　“后来我妈决定好好拼事业，孩子等事业稳定了再考虑，也就一直拖到了31岁才生的我。”

　　傅悦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是他太以己度人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不幸的，江湛一直都是父母思考清楚后的坚定选择。

　　*

　　行在F大很快就将葡萄酒情人节的推文发了出来，这一次的推文用的是视频形式，封面用的是江湛的照片。

　　行在F大除了有公众号，还有微博、b站和□□，这支视频在这几个平台都上传了。

　　江湛看到封面感觉有些羞耻，但他从小到大被夸了无数次样貌，在这方面向来厚脸皮，羞耻只是随便羞耻了一下，那个劲儿过了，就很坦然地点进去看视频了。

　　视频总长度有14分钟，江湛和傅悦的部分只有两分半，但却是评论区里讨论度最高的。

　　江湛没想到，后期并没有把小苏的认出江湛那一段删掉，而是把这段剪到了视频末尾，当做花絮和彩蛋放出来。

　　江湛翻开了评论：

　　【只有我注意到小编说江湛比真人更帅吗？江湛到底有多帅？突然好奇了起来】

　　【awsl他们俩好浪漫@木艮狗子快进来学！】

　　【天啊江湛好会撩，可惜有喜欢的人了/快哭了】

　　【kswl我悄悄磕一下江湛和他的室友，他舍友也好帅啊】

　　【/柠檬江湛好有趣啊 有趣的灵魂和好看的皮囊都有了】

　　【看到评论有人在问恋情乐章的高音谱号是什么意思，音乐生忍不住出来说说。高音谱号是五线谱中的第一个谱号，应该被江湛用来代指开始了。盲猜一下，江湛喜欢的人和音乐有关。】

　　江湛翻完了评论，用小号给那些说磕到了的评论逐一点了赞，然后把手机一扔，把脸埋在被子里笑。

　　他笑的时间有点久，把自己从被子堆里捞起来时已经开始眼冒金星了，虽然这个行为有点傻，但他很喜欢；很喜欢这种介于真实和不真实之间晕乎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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