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从未以鱼的视角来观察过世界。

　　周围的井壁像是扩张了数倍, 井水澄澈，水底之下还生长着许多小型的水草，亮晶晶的小石子, 对人类来说, 这只是一口狭窄的水井，而对小小的鱼而言, 这就是一片自由宽阔的小池塘。

　　“咚——”

　　一个木制水桶落进井下, 砸在水面上，钟灵下意识地向往右躲开, 却发现身体已经先一步沉进了井底。

　　她并不能控制这条鱼的身体, 刚才吐出的泡泡，只是碰巧。

　　小鱼抬头望上面看, 一个梳着妇人髻的村妇挽起袖口, 拉起了装满水的木桶, 正在井边打水浣衣，村妇显然心情不错，嘴里哼唱着歌。

　　原来，她进入的不是幻境，是龙角锦鲤生前的回忆, 此时的钟灵不仅能看到它过去经历的画面，还能感知到它的情绪。

　　比如此刻, 听着朗朗上口的童谣，小锦鲤也跟着愉悦地摇起了尾巴。

　　到了夜晚, 龙角锦鲤正在浮在水草中间正在睡觉, 忽然又听扑通一声, 一个轻捷的身影跃入了井底。

　　从井口处洒下的一束星月的辉芒下, 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半大少年站在井水之中, 水面堪堪没过他的大腿，或许是回忆太过久远，加上有涟漪的井水相隔，少年的五官朦胧而模糊。

　　锦鲤第一次看到人类从天而降，顿时吓得钻到了井底的石头缝中。

　　少年抹了把脸上溅到的水珠，然后掏出了一把石头打磨成的粗制石剑，在这冷寂的井底一板一眼地挥舞了起来。

　　少年的剑招杂乱无章，毫无技巧可言，石剑尖偶尔滑过井壁，发出令人牙酸的金石相磨声，留下浅浅的白痕。

　　钟灵心道，井壁上那些入石三分的剑痕，难道就是这少年留下的？

　　可那剑痕里蕴含着强大的剑意，一看就是某位剑道高手留下的，这少年看起来才刚刚学会握剑，显然还是个新手废柴啊。

　　少年身上穿着的麻衣料子，看着和白天打水的村妇穿得差不多，应该也是附近村庄里的人。

　　没过腿根的井水并没有给少年造成阻碍，冰冷的井水反而能让他神思清醒，少年全身心都在专注地练习剑法，并没有注意躲藏在石缝间的锦鲤。

　　少年在井底练了一整晚，直到天亮，他才借助从井口蔓延下来的藤蔓枝条，踩着井壁，攀爬了出去。

　　此后，少年每天晚上都会来井底练剑，龙角锦鲤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倒也不怕了。它嫌弃少年练剑的声音太过吵闹，用水草做成了天然耳塞，贴在内耳的两侧，自顾自地窝在石缝里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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