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世代为商貌不惊人的中年汉子轻轻叹一口气，不再与枕边人多解释那根本就无法解释的未来，轻声感慨道：“不说我从老吴那里听来的传闻，乃我自己只与他接触个把时辰，我就基本能看出此人先不说日后成就如何但为人确实没的说。你看我跟他提这亲事，他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还说只有他自己喜欢了才会迎娶，换作别人，有这等好事岂非立马笑得合不拢嘴？岂非围着我把我捧上天死劲巴结我？但他没有。”

　妇人好似与后世多数丈母娘一样天生就与那自己并不看好的未来女婿不对付，哪怕她丈夫说了这么多话褒奖未来女婿，她也无动于衷，“世间很多读书人大都心口不一，自恃清高，其实心底龌蹉得很，说不定当时嘴上那么说其实心里欢喜得很。男子基本都一个德性，保不齐当时就想着洞房花烛了。”

　吕文轻轻摇头道：“我相信他不是那种只想着胯下舒坦的男子，仅从他那番话可以看出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雉儿能嫁给他，一定会幸福。”

　妇人好奇问道：“他说了什么话竟让你对他如此看重。”

　吕文把林启年那番话大意说了下，结果妇人不但没有吕文意料中的感动，反而嗤笑道：“世间哪有这种男子，亏你自个儿还是个男子汉，居然也会相信这屁话，你说你会做到他说的那样？我倒觉得这人是个只会耍嘴皮子说大话的穷书生。”

　“他说那话时眼神很真诚。”

　“当初洞房花烛时，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你对我的那种眼神除了真诚更多的却是饥渴。”

　吕文嘿嘿笑道：“那不是因为被你的美色给迷惑了嘛。”

　妇人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沉默片刻，吕文突然说道：“这桩亲事能不能成还是个问题，得看小年会不会喜欢我们女儿……”

　大概这句话刺激到妇人神经，她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我们家嫁女儿还要看他一个穷酸书生是否会看得上？我们能将女儿嫁给他，他一穷酸书生应该高兴都来不及了还说如此风凉话？”

　妇人猛然抬起头盯住丈夫，“吕文，你这脑袋究竟是怎么想的，非看好这小小亭长，你那县令挚友不是也挺好的，为何不把女儿嫁给他，如此不仅可以亲上加亲，有县令这个女婿给我们撑腰，日后我们在这沛县还有什么难处？绝对不会像在单父县时那般被人骑在头上撒尿屁都不敢放一个。”

　酒意已退大半的吕文不想借着余下酒劲与妻子争吵，只是轻声道：“老吴是我挚友，就跟兄弟一样，岂能把女儿嫁给他，他也是把女儿当侄女看待，何况他好色如命，妻妾成群，你觉得女儿嫁过去会幸福？会有地位？小年虽官职不高，但我相信只是暂时的，而他能说那些话正是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男人轻轻拍了拍妇人肩膀，柔声道：“睡吧，不争这些了，反正我已让他留宿别院，明日就可与雉儿见面，让他们早日相见也能早日知道结果……”

　妇人激动地又坐起来，嚷嚷道：“你怎么就这么把他留宿家里，若是他心怀不轨呢，而且你真的老糊涂了，还没过门呢就让他们见面，若到时他不要雉儿岂不毁了雉儿的清白？若让别人知道雉儿曾与一男子幽会，谁还会要……”

　吕文安慰道：“不会的，这个夫人尽管放心，而且只是见个面而已，又能算什么幽会，又能损失什么清白，如果夫人实在不放心，那我明日安排他远远见雉儿一面，这样总可以了吧。”

　妇人显然还未消气，气呼呼的侧身躺下，面朝墙壁，背对丈夫。

　“嗯，额，夫人…我们那个下睡吧……”

　“别碰我！没心情！”

　男人很惆怅地叹一口气，蓦然想起先前酒桌上那个名叫林启年的家伙与那位曹大人开了个玩笑荤话。

　曹胖子你可别喝这么猛，别到时喝醉醺醺回去嫂子嫌弃你一身酒味不给你发泄，那时就真的裆下忧郁了。

　当时男人还不理解，以为是当下忧郁，结果一问是那么个意思。

　当时男人就由衷倾佩读书人真正厉害之处，仅代替一字就能变换出另一种意思。

　酒后的男人此时此刻躺在床上，身边还躺着一个虽离半老徐娘不远但风韵犹存的女子，裆下真的很忧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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