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大人最近有点儿坐不住了。

　整整一个礼拜了，他不仅没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天青无纹水仙盆，就连好不容易发现的小韩掌柜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周掌柜，我说你们店那小学徒到底上哪儿去了？”一个穿着颇为时髦的年轻人，梳个大背头，也不知喷了多少发胶，隔着老远就能问道一股呛鼻的香气。

　这人名叫索巴，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从来不干什么正事儿，也是个旗人，不学无术，就仗着祖传的那点儿家业过活。

　不过这厮自小儿在北京城里厮混，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一些，最近又傍上个洋大人路德维希，也就是琉璃厂常称呼的禄大人。

　这索巴跟在禄大人后面捞了不少好处，但凡这洋人看上的物件儿，原意卖的他当做中间人从店里抽取个一成的佣金。不愿意卖的，找些地痞流氓甚至是要饭的乞丐天天去你店里搅和生意，让你不得不把东西卖给他。

　这几日，受了禄大人的委托，这厮盯上了尚珍阁，几乎是每日必到，在店里出现的时间都赶得上长贵儿了！

　“长贵儿，快出来，索爷找你有事儿。”周彝贵闻言扭头朝后院喊了一声道。

　“哎，索爷您吉祥，敢问您找我……”陈长贵从后院走出来，朝索巴行了个前清的礼儿。

　“我说姓周的，你这是诚心拿我打搽呢是吧？”

　索巴一连在尚珍阁守了几天，这厮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除了赌坊和窑子等娱乐场所，就没在一个地方呆过一个时辰以上的。这回被周彝贵这么一耍，那股子流氓秉性瞬时间展露无疑。

　“索爷，瞧您说的，我这儿好茶候着，好零嘴儿备着，这又是哪一点儿惹您不高兴了？”周彝贵一脸冤枉的问道。

　“我说的你、你那二徒弟，姓韩的那小兔崽子！”索巴咬牙切齿道。

　“您说子奇啊！”周彝贵“恍然大悟”，“您早说是他咱不就不用耽误功夫了吗！”

　“怎么个意思？”索巴斜眼问道。

　“整个琉璃厂的人都知道，这小子去年就出师了，现如今人也是个掌柜的，在通州开了家铺子，叫做台湖书店，跟小店儿没什么关系啊。”周彝贵摊了摊手道。

　“你……”索巴让周彝贵怼的哑口无言。

　“我告诉你，那东西是禄大人看上了知道吗，现在我是好声好气的跟你谈买卖，你要是不知好歹，下回禄大人再换人过来，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索巴撂下句狠话，悻悻的离开了尚珍阁……

　“师兄，咱就任他这么闹下去？”索巴刚走出店门，田守长就凑着那张大饼脸忧心忡忡的问道。

　“守长，你想怎么着啊。”周彝贵有些意外的看了自己师弟一眼。

　“我的意思是咱们只要把小奇子找来不就得了，那索巴无非是仗着洋人的势，咱们直接让子奇和那禄大人谈，双方都不得罪，买卖不成仁义在吗！”田守长试探性的建议道。

　“守长，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周彝贵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哪有啊……”田守长目光四处飘着不敢和师兄对视。

　周彝贵见状心里已明白了个七八分，对方这是看自己这边不好攻破，转而把突破点放到这个没什么主见的师弟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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