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了黑面具因余兴而快速扑通着的心跳声，以及因情绪而微颤的呼吸声。然后她站在离黑面具不远的地方，垂下眼角。

　　「黑面具，我准备走了——」

　　她用余光看到四周因杀戮而染成一片血红深狱的宴客厅，死去者如火枫残叶，铺满视线所及之处……而幸存者哀嚎着丧肢之痛，精神陷入错乱。

　　「这次，你做过头了。」她说。

　　黑面具将自己的视线从小女孩儿身上挪到洛伊丝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过头？」黑面具仿佛有些吃惊，「只不过是杀了几个人，死狩你和我说过头？」

　　「你想控制我。」洛伊丝淡淡地说道。

　　「你是说就凭这些废物吗？」黑面具的声音分贝明显提高，看向他已经化为灰灰的秘密武器们，向洛伊丝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洛伊丝闻言，嘴角轻轻翘起：「你的研究室被我拆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什么？！」黑面具一时之间没有听清洛伊丝说的话，直到他瞪大了眼睛看向一边的秘书。

　　丽莎·莫克森此时终于又找回了冷静，她谨慎地对着自己的老板点了点头。

　　「是的，刚才弗兰克博士在电话里确实说地下实验室被死狩袭击，我们的研究毁于一旦。 」

　　「设备？资料？人？……全部？」

　　「是的，全部。」

　　黑面具终于反应过来，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一瞬。

　　他呆呆地松开了手，话筒自由落体，刺耳的嘭咚声在扩音器中回荡来去。

　　随后，他不禁对着空气抓狂，脸上的面具似乎因极端的情绪而变得更加狰狞。

　　黑面具愤怒又疑惑地对着洛伊丝问道：「死狩，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你的要求，你希望的一切——我没有满足你吗？」

　　他指着洛伊丝身边的红头罩。

　　「红头罩？他能给你什么？更多的钱？还是什么？」

　　黑面具双手叉腰，仿佛地板烫脚似的在原地兜转了几圈——他想不明白。

　　「我们才是伙伴，我们才是同类！」他的不甘与怒火从喉咙中满溢而出，眼睛死死地看着洛伊丝。

　　然而洛伊丝仿佛是对着空气一般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黑面具似乎意识到了洛伊丝的油盐不进。

　　他抽搐着脸，缓缓地，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良久，他垂下肩膀，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浑身放松下来——仿佛刚才暴走发怒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换了一种轻柔的，循循善诱的语气，注视着洛伊丝并说道：

　　「……死狩，我们一直合作得很愉快，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

　　「来和我一起继续铲除这个城市的毒瘤，将这座城市重建成我们想要的样子！……到时候你想要的名声应有尽有！你就算是天天杀人、吃人——」

　　他看到场上多了两个人——破窗而入的蝙蝠侠和夜翼，匆匆赶来的他们面对满地尸体一脸凝重。

　　黑面具满怀恶意地看着他们，看着场上所有盯着他的人，然后压着嗓子地说道：

　　「死狩……天天面对着那些诱惑着自己的食物却不能下口……这些日子你忍得很辛苦吧！」

　　察觉到洛伊丝因他的话语而产生了一丝不自然，黑面具心中多了一丝信心，也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感……

　　他觉得他找到了事情的关键。

　　「我研究你们很久了，不死，永生，强大……但很危险，不稳定——如果我掌控住了这股力量——我将改变这个世界！」

　　「死狩，你不向往吗？一个不用顾忌虚伪的道德，虚假的正义的世界？」

　　洛伊丝看着黑面具若有所思。

　　黑面具见此，笑意重新爬上眼角，继续向她披露着自己的野心。

　　「所以……为什么不遵从自己的本能？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美妙世界，却让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弄得面目全非——让我们一起摧毁它！然后重建它！」

　　「以我们的规则塑造它，然后——为所欲为！」

　　「你觉得怎么样，死狩？……来加入我吧！」

　　红头罩在旁一直听着黑面具激情澎湃的演讲，对于洛伊丝的邀请他忍不住讥笑说着：

　　「如果以你痴人说梦的本领来衡量的话，恐怕根本不用这么复杂——」

　　说着他掏出了他的点45手.枪。

　　「不过没关系，在这个现实世界里只需一枪——无需购票，我可以免费送你前往你的世界！」

　　红头罩的手.枪瞄准镜对准黑面具的脑袋，精妙，精确，精准。

　　他正要扣下扳.机，却见一把匕首突然挡在了他的枪.口上。

　　「……？」

　　红头罩满脸疑惑地看向洛伊丝：「喂，你不会是真的信了他的鬼话了吧？」

　　洛伊丝整张脸裹得严严实实，谁也无法从她的外观上读取她的想法，只见她放下怀中的小女孩，向黑面具跨出了一步——

　　「哈哈哈，对了，就是这样！没有错，我亲爱的伙伴，来吧！」黑面具的语气中满是得意与嚣张。

　　「嘿，死狩——」这是红头罩的呼唤。

　　但洛伊丝没有理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是死狩杀了这些人？」夜翼震惊地看着一步一步走向黑面具的洛伊丝，难以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事态。

　　「尸体的伤口的确很相像——」蝙蝠侠眉头紧锁地查看着这些□□恶棍的尸体，又扫向抓着企鹅人与斯宾塞的25号，以及十几堆冒着火星的残灰。

　　「但这应该是另一批人做的。」

　　「那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什么……见证邪恶的聚首？」夜翼拿着武器双棍，指着高台方向。

　　蝙蝠侠不语，看着洛伊丝的方向目光深沉。

　　这里刚发生的事情的惨烈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计，而似乎现在一切都在往糟糕的方向继续发展。

　　他手腕一抖，丢出一枚蝙蝠标——准确而利索地插在洛伊丝脚边的地砖上，试图影响她的步伐。

　　然而洛伊丝仿佛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他人的呼喊，继续向高台走着。

　　「死狩，你不会后悔你的选择——」黑面具对着洛伊丝敞开自己的怀抱，眼神越来越亮。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那个不断靠近黑面具的沉默身影，悬着心等待着他即将做出的选择……

　　终于，他们听到了洛伊丝熟悉的嘶哑嗓音。

　　「我当然不会后悔。」

　　「没错，我的伙伴，就是这样！来和我一起将这些人——清理干净！」

　　这句话仿佛死刑终于判决，红头罩的眼睛里瞬间冒出了火花，但还没等他张口，却又听洛伊丝说道。

　　「你似乎弄错了，黑面具。」

　　不知何时洛伊丝的手上多了一根麻绳。

　　「我从不后悔我做过的事。至于加入你……我拒绝。」

　　黑面具猝不及防，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洛伊丝就用麻绳在他身上绕了好几圈，牢牢地将他捆成了粽子。

　　「可恶……死狩！」

　　黑面具感觉自己被耍了，他不可思议般地看向洛伊丝，恶狠狠的目光仿佛一道实线聚在洛伊丝的脸上。

　　但洛伊丝的反应依旧极其冷淡。

　　他咬牙切齿般地发出了最后通牒：「……你确定要堕落到和这些人类为伍吗？！」

　　洛伊丝毫无滞涩地掏出无形的动作表明了她的态度。

　　「既然如此……死狩，你会为你的选择而后悔的……」

　　黑面具的语气转而冷酷，就像是做出了什么残忍的决定。

　　他捏爆了藏在手中的试剂，任由触感辛辣的液体透过他掌心的伤口渗透进去。他不禁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哦，蝙蝠侠，这话听上去让我有些不妙的感觉。」

　　夜翼捏紧双中的双棍喃喃道，脸上是和蝙蝠侠如出一辙的严肃。

　　「你的预感没错——」蝙蝠侠看向上方，另一个失踪的生化人出现在黑面具的身后，「准备战斗！」

　　而离黑面具最近的洛伊丝则马上明白了黑面具话中的含义，她皱起了眉头。

　　她感受到手中的绳子骤然紧绷，牢牢捆住黑面具的绳索纤维因承受不住巨力开始根根崩断——而这需要几吨的拉力才能做到。

　　黑面具发出沉沉地闷笑声，他敛着下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接着他邪恶地大笑着抬起头，她看到了黑面具变得异常通红的双瞳。

　　「死狩……你不会以为我不会给自己预留一些什么？……比如我最完美的研究成果？」

　　他缓缓站起，双手稍用力便轻松地扯断了绳子。

　　洛伊丝感觉到他身体里不断攀升的气势，不断变得冰冷的气息，以及不断变得非人的模样……她觉得有些不太对。

　　同样意识到问题的还有红头罩，他看向穿着单薄的小女孩，语气中满是疑惑：

　　「你确定他们从你身上提取的成分会让人产生这种变化？」

　　然而小女孩可怜巴巴地咬着指头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但红头罩知道她所表达的意思——

　　该死的！她只是一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坦白了，这一波是倒叙……

　　下一章回到醒过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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