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老师！我想和您商量个事儿！”

　　秋秀玲向邓扬名提议：“您看这不马上就是第一次家长会了嘛。我们要不要谈论一下家长会的细节？”

　　邓扬名很是心机地先倒了杯温水给秋秀玲捂着手, 这才笑道：“秋老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不是说第一次家长会，就轻轻松松地夸一夸每一个孩子，给家长和孩子们自信就好了吗？”

　　秋秀玲没法说是叶棠给了她一些想法, 只能打了个马虎眼, 道：“我当时是没有仔细考虑就说了那种话。现在想来……那真不能说是有什么计划。”

　　邓扬名仿佛很有兴趣地问：“秋老师的意思是你现在有什么计划了？”

　　“也不算是……”

　　被邓扬名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秋秀玲害羞地抓了抓自己的麻花辫：“我就是想，不如我们趁家长会的时候动员家长们督促孩子们学习，好让学生们尽可能地在期末考里取得好成绩吧……这样说不定期末考试时, 学生们的成绩会更好。”

　　“到时候我们再开一场家长会, 顺便把县里的领导请来，给成绩好、平时上学态度也好的学生颁个三好学生的奖状……”

　　邓扬名一拍手：“这个好！既可以让领导们看到我们的教学成果, 也能让孩子们和家长们产生荣誉感！有这样的刺激，家长会更愿意把孩子送到学校来，孩子们也会更努力的读书！”

　　“秋老师，你真不愧是城里的老师！见多又识广，想出的点子也是一石三鸟！”

　　“我哪有……”

　　邓扬名如此支持秋秀玲的想法, 自然是喜得秋秀玲腼腆一笑。

　　两人又商量了些许细节，这才在甜蜜的氛围中分开。

　　把收上来的作业送到教师办公室的叶棠看到了这一幕, 她不奇怪事情会这么发展。只是对于邓扬名是如何拿捏住秋秀玲, 她已经有了些头绪。

　　隔壁犀儿村的特产是梅子，每年七到九月，犀儿村的人都会拿梅子酿酒, 也都会开封往年酿好的梅子酒。

　　前些日子一犀儿村的山民来独龙村有事，正好是放学时间，就顺道来学校接了孩子。邓扬名当时就向那山民预订了一坛梅子酒, 还反复叮嘱那山民说一定要劲儿大的。

　　当时叶棠还不确定邓扬名是不是想做什么。

　　现在看来，邓扬名想做什么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秋秀玲对邓扬名这般信任、这般爱慕。就算邓扬名灌醉了她, 强要了她，秋秀玲也不会觉得这是犯罪。这个年轻的女老师恐怕只会当自己和邓扬名是情到浓时，自然发生了关系。

　　摇摇头，叶棠腾出一只手敲了敲开着的教室办公室的门。

　　邓扬名回头看见叶棠，立刻带着飒爽大哥哥的笑容迎了上来。

　　“我们小春燕可真是能干啊。”

　　邓扬名帮着叶棠把作业放到秋秀玲的桌子上。

　　叶棠“嘿嘿”一笑，娇憨的模样看起来天真极了。

　　然而邓扬名看着叶棠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一抹欲望。

　　——在他的前世，这个名叫赵春燕的小姑娘成了有名的街女支女。不是因为她的面容有多姣好，也不是因为她的身材有多曼妙，而是因为她足够小。

　　对于男人而言，小就是最大的诱惑。

　　看看这小东西，连他腰都不到。既然她能小小年纪就去当女支女，那在她当女支女之前，他做她第一个男人也没什么不行的吧？反正她的命不都是要被千人尝万人睡的？

　　“邓老师，我先走了。”

　　“嗯！谢谢你帮忙收作业！”

　　笑着送叶棠离开办公室，邓扬名的心情很好。

　　对于知晓未来都会发生什么的他来说，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爱。因为所有一切都能如他所愿，毫不例外。

　　……

　　陈菊在赵家果然没再挨打。赵虎几次都想撒气，又几次都被他爹赵报国给摁下来了。

　　赵虎本想着也就是忍到家长会结束就好，天知道在第一次家长会即将结束的时候，那个城里来的女老师宣布期末考结束后还有一次家长会！并且第二次的家长会会有县领导参与，县领导会给三好学生颁奖！

　　赵虎虽不知道“三好学生”是个什么玩意儿，但“颁奖”这个词他却是认识的！

　　听说叶棠与赵红花是“三好学生”最有力的两个候补，赵虎一下子连腰背都挺直了。

　　他家一直落堂伯、也就是支书家一截。这一截不差在别的地方，就差在文化水平上。也因此一听说有城里来的老师要开什么小学，他家不管学费贵不贵，立马就给赵嘉宝报上了名。结果赵嘉宝这小子自己不争气……

　　罢了！春燕争气也是一样的！横竖都是他的孩子，他的骨血！

　　这次家长会他可算看出来了！赵红花平时就不如他家春燕，是被他家春燕摁着打的！要是期末春燕真得了三好学生，赵红花没得……想到支书的表情，他都要笑出来了！

　　去过家长会回来，赵虎心情大好晚上吃饭时，他竟破天荒地主动对陈菊开口：“陈菊。”

　　“——？”

　　陈菊想要发抖，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你这老娘们儿还不赖嘛。生个赔钱货还能给我脸上添光！”

　　心道自己的女儿不是什么“赔钱货”，陈菊挤出个笑，轻轻“嗯”了一声。

　　……

　　回到教师办公室的秋秀玲长出了一口气。

　　平时没有借口去赵虎家的她一直不知道陈菊如何了。还好今天陈菊虽是怯生生，但她也好端端的。

　　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没有伤口或淤痕，跛脚也几乎好全乎了……仅仅是看到这样的陈菊，秋秀玲就差点儿当场流泪。

　　通过叶棠，秋秀玲第一次知道：孩子的成绩能够直接影响到孩子母亲在家中的待遇。尤其是被视为母亲肚子不争气才被生下来的女儿。

　　秋秀玲提出设立三好学生奖，还请县领导来颁奖并不是刻意为了叶棠、为了保护陈菊。而是因为她知道，村子里不止有一个“陈菊”。

　　不管得到三好学生奖的是哪一个孩子，总之这长脸的事情必然能让这三好学生的母亲过上几天好日子。

　　而山里的女孩儿……要想她们不变成第二个“陈菊”，要想让她们不走上她们母亲、姥姥、奶奶、婶婶、姑姑还有姐姐们都走过的老路，只有让她们学习！只有让她们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走出大山！让她们有能力挣脱囚笼，飞往外面广袤的世界！

　　唯有山里的女孩儿都走出去，这里才不会有下一个“陈菊”。

　　“老师。”

　　叶棠从办公室门口探头进来。

　　秋秀玲见她连忙一笑：“我拿些东西就来！咱们一起回去！”

　　叶棠温和一笑，这一笑笑得秋秀玲又是眼眶湿润。

　　……她无法确定这个孩子是否先她一步和她想到了一样的东西，但她可以肯定，这孩子读书绝对不是只为了和她那受宠的双胞胎哥哥决个高下。

　　这孩子目光总是那样深邃，像看着某个遥远的、连她也不知道的地方。

　　而她作为这孩子的老师，由衷地希望自己能帮她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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