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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阴差阳错124

贺昙 2023-01-30

  己与林翡私会,所道羞辱之词更是不堪。

  聂灿尚不知阿筠在此,若是暴露风声,聂檀不知又要折腾出什么风波,他只好出声喝止。

  晏如陶走到林翡身边,面色凝重地看着她,她却轻轻摇头,示意他休要多言。

  而那聂灿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堂堂河东聂家,历朝的高门巨族,皇室也得矮上三分,她又自幼被祖父视作珍宝,今日竟被称作“将种”!

  她瞪着新君,质问道:“我祖父担过的是都督一职,怎能和寒门老兵混为一谈?!”

  凌赫站了出来,躬身劝道:“臣遵陛下指令,护送女郎下山。”

  聂灿知道有气也不能撒在他身上,只愤愤地回身看着新君和林翡,留下一句:“今日之事,我要全数告知我祖父!”

  这两人眼皮都没抬,懒得搭理她。

  焦头烂额,还差她告这个状?反正这丫头也没摸清楚状况。哪有解决眼前这尴尬局面来的重要?

  瞥见聂灿身影消失,新君就跨前几步拉着唐愉的手往山上走去。

  晏如陶有样学样,拉着林翡的手进了后院。

  谁知院子里站了十几个人,晾衣的、晒菜干的、闲聊的,齐齐看向他们。

  手是绝对不肯松开的。晏如陶面皮发烫,转弯儿就想扎进房里,林翡扯住了他。

  “走错了,这边。”

  禅房的模样都差不多,晏如陶被她这般提醒也认不清究竟是哪间,只好由她领着进了房。

  原本在房中躲热的、午睡的听见

  动静都看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二人牵着的手。

  最后躲去了灶房,只有一个熬粥的阿黍。

  “吃完鹌鹑才多久?又在煮粥!半大儿郎饿得这么快?去睡会儿,阿姊帮你看火。”

  阿黍一步三回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最后被晏如陶笑着拍在了门外。

  林翡掀开锅盖,见米还是半夹生,又添了点柴火。

  灶前太热,两人到外间贴着米缸并排坐下,觉得背后凉丝丝的。

  晏如陶展开扇子,却被林翡往他那边推了推:“给你自己扇扇,耳根子都红了。”

  晏如陶心虚,抬起左手就去试耳垂的温度,却听见她说:“呆子,自己耳朵烫不烫还不知晓吗?”

  他低头傻笑,还不忘偷看她一眼:“方才聂灿的话太过了,别放在心上。”

  “这话从稚气女郎口中道出不过是刺耳,藏在聂檀心里就是一把锋利的剑,迟早砍在我们头上。”

  “唉,北边的情况始终打探不到。”

  林翡掰着指头,数给他听:“我这里被虎贲围着,阿娘和阿鹤在家里也少不了被耳目盯着,阿鸾在宫里更不必说,阿耶和姑父都没处递消息。”

  “不如我给阿岭写封信试试?”

  “你好不容易才混成了‘佞臣’,万一被发现和北边有联系,之前的戏都白演了。”

  晏如陶哑然失笑:“‘昏君’还在后山呢,反正有他顶在前面。”

  “难过美人关呀!”林翡笑得促狭。

  晏如陶听罢笑而不语,将怀中的

  礼物拿了出来,林翡接过,竟是定国长公主初巽的《金乌枪法》。

  “这是原本还是摹本?”

  “是多年前的摹本,猜猜看是从谁手里讨来的?”

  林翡停住翻书的手,凝神细想:“聂太后?”

  她嫁给德王时定国长公主还在世,想必与这位姑母打过交道。况且,她当了这么多年中宫,如今又贵为太后,后宫里的珍宝古籍还不尽在她囊中?

  晏如陶摇摇头:“她敲打我还来不及。”

  时间有限,他也不再卖关子:“是聂檀。”

  林翡愣了一瞬,随即眨眨眼睛,眼珠子转了转:“是了,他比聂太后年长许多,与定国长公主算是同辈。二人又同为习武之人,或许不打不相识,志同道合,引为知己,就像……”

  晏如陶见她转头看向自己,心如擂鼓,额上沁出了汗,丝毫不能动弹。

  想等着她说完,却又不敢听完。

  他抿了抿嘴唇,开口:“他们二人,曾有过一段情缘。”

  这话接得有些微妙,他的睫毛微微颤动。

  或许是因为凑得太近,林翡感觉心中燥热,紧贴上米缸找回一丝凉意,将两人间拉出一拳的距离。

  灶房中忽然静了下来,她不追问,他亦无心再述他人旧事。

  米粥香气渐渐飘了出来,林翡撑着米缸起身:“我去看看火。”

  晏如陶看她右手还攥着《金乌枪法》,不大方便,于是也跟着站了起来:“我来,你同我讲讲如何做。”

  两人走到灶膛前

  ,林翡教他搅搅锅底,看锅中水不算多,就不再加柴。

  “再过个一刻钟就能吃了,就是不知阿黍想不想加点菜干。”

  晏如陶放下锅盖:“吃住同宫里相比天壤之别,但你们看着倒更惬意自在。”

  “那是自然。不过我是逍遥了,你今日说起事来不知蹙了多少回眉头。”

  他心中窃喜,面上却不显,甚至还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果然,林翡接着说:“匆匆办完这场朝中心知肚明的丧仪,新君才趁辍朝的几日到京郊松口气,你也难得能歇歇神。”

  她见不得他愁眉苦脸的模样,抬手扯扯他的脸颊:“走,坐下说说聂檀和定国长公主的事。”

  她先行迈步向外间走去,却不防被他从背后拥住。她的肩背瞬间紧绷,手也立时攥成了拳,可想到身后是他,最终还是垂下了双臂。

  晏如陶自然也感受到她的变化,本来轻轻拢着她腰的手臂稍稍收紧了一些,这才发觉自己也是浑身僵硬,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他的下巴抵在她挽起的发髻上,正欲轻嗅,怀中的人开了口:“山中洗浴不易,你还是不要闻的好。”

  听到他低笑的声音就在耳边,她背后抵着的胸膛也在震颤,这般亲近的举动陌生又新奇,她收了逗弄的心思,忍不住侧头去看。

  却见他的嘴唇停留在离她脸颊一指远,好似是要亲吻她的鬓发,却没料到她忽地偏过头。

  呼吸相闻,他凝望着她近在

  咫尺的眉眼,依旧清澈明净,似林间小鹿,不染俗欲。

  尽管全身的热血都朝他心头狂涌,他还是止住了动作。

  只因想起当日剖白心迹之言,是那般地毫无所求。

  如今得了她的好脸一时忘形,才有这诸多得寸进尺。她不过是看在“知己”的情面上,才未曾厉色推拒,可之于“情”字,她尚未看得分明。

  若真惹恼了她生出嫌隙,眼下哪有时机弥合?

  晏适之,莫要贪心。

  他这般告诫自己,缓缓松开手臂,心中涌上一股怅然。

  谁知她察觉后迅速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倾着身子逼近他。两人身高不过差了五寸,她只需稍稍仰头就可看清他的面容,刹那间就将他的不安、退却尽收眼底。

  她双手背后,一脸的疑惑认真,歪着头问他:“你在怕什么?”

  晏如陶痴痴看着她的眼,有口难言。

  怕什么?

  怕我卑鄙,趁你天真无邪一时孟浪,待你来日了解情字之味,又将如何看我?

  他从未自诩正直良善之辈,交游宴饮时放浪形骸是常事,亦不忌讳在人前人后讲诳语、行诡计。

  唯独在她面前,想做个君子。

  却不知神女对凡俗红尘亦觉新奇有趣,因着无知,反倒无畏,越凑越近。

  直到见他眼中的羞惭无奈变成慌张无措,她终于露出笑颜。

  “阿鹭……”

  晏如陶的背已经抵在柱子上,退无可退,低声唤她小字。

  “方才胆子那么大,为何又退却了?”

  晏如陶

  无心辩解胆量之事,他屏着气,只怕再贴近会冒犯到她,思索再三后从侧面闪躲开,快步走到外间喘着粗气。

  身后是她得逞的笑声,明快又畅意,叫人恼也不是。

  “晏郎君,该回了。”

  笑声戛然而止,两人听见凌赫在门外的声音,顿时敛容。

  “好。”

  晏如陶扬声应道,随即回身看她。

  林翡将怀里的《金乌枪法》塞好,走到他身边悄声道:“你长话短说聂檀的事。”

  “门第有别,河东聂家不肯尚公主,定国长公主薨后聂檀才弃文从武,是个心结。我阿娘探得口风拿捏住,那聂檀反倒感慨故人故事还有旁人记得,我便托阿娘趁机要来了摹本。”

  晏如陶草草概述,来不及多言,凌赫定是打听过才知自己与她在这灶房中。

  他又指着门外交代她一句:“本以为他是聂檀的人,可今日新君竟带他来普明寺,想来其中还有玄机,只能日后再寻机打探。”

  他攥了攥阿鹭的手,冲她笑笑,下回再见不知是何时。

  然后跨前两步打开门,见凌赫抱臂站在门口,身后是还在低语的新君与淳筠。

  他顿时心中不平——你们两个倒能堂而皇之!

  不甘地回首去看阿鹭,而她刚避开凌赫的眼神,倚在门边冲淳筠招手,换上一脸甜笑,完全不似方才捉弄人的促狭模样。

  “官家,该回去了。”

  你让凌赫催我,现在该我“劝谏”了,晏如陶腹诽。

  或许是看两个女

  郎已凑在一起嬉笑,新君挥挥袖子转身离去,刚走出院门就对晏如陶说:“方才见老六在墙角张望,一见寡人,眼睛瞪得滚圆,转身就不见人影。这才来寺里几日?浑似个乡野儿郎。”

  “他不过十二三岁,在宫里强撑个大人模样罢了。方才八成是想来看看灶上的粥。”

  新君顿了顿步子,哭笑不得:“那你和林女官是在灶房里帮他看火?”

  晏如陶扯起谎来面不改色:“女官说阿琅午间才吃了五串鹌鹑,一扭头又在灶房煮粥,再吃下去要把寺里和后山都吃空了,将他撵走。正好我腹中空空,就来讨碗粥。”

  “啧,你这么一说,寡人也觉着饿。”新君说道。

  身后的凌赫似笑非笑,手指搭在剑鞘上轻轻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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