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默默地看着它。
　　它犹豫了会儿，对桑灵犀说：“你是修习幻术的对吧。”
　　她点了点头。
　　“你的眼睛很特别，有梦蝶的味道。”
　　“是的。”
　　桑灵犀：逐渐接受一条蜃龙能够单凭闻味道就能发现对方身上各种秘密的设定。
　　“走近一点。”
　　蜃龙再次地扬起自己的前半身躯。
　　老实说，有些吓人。
　　之前它趴在入海口，仅仅露出一个比其他龙类要圆润许多的头，还在吐泡泡，大家也就没有什么警惕心，一路动作不慢地靠近它。
　　但当他半边如山高的身躯从海水中探出时，人就本能地感到畏惧。
　　桑灵犀倒是很习惯。
　　她家太上长老，无涯书院的黑蛟希音，苍角秘境的青龙玄游，全都是大体型。
　　很帅的。
　　听说蜃龙有一半都是逆鳞，看起来凶得很，所以外界经常传说蜃龙在海里兴风作浪，称霸一方。
　　实际上想吃个燕子还要用骗的。
　　啧啧啧。
　　在大部分人都在后退的时候，桑灵犀镇定自若地往前走了一步。
　　蜃龙将爪子缓缓靠近她，她也一眨不眨地看着。
　　蜃龙的爪子和蛟的类似，尖长而附有鳞甲，一般龙类的爪子更像鹰爪，所以又有传闻说蜃龙不是龙，而是蛟。
　　对见不到的生物，人类总是充满的幻想和个人情绪。
　　这只可以瞬间捏碎一座小山丘的爪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然后轻轻地点在她的眉心。
　　如醍醐灌顶，她的脑海中瞬间多出了许多与梦有关的知识。
　　即使是幻术师，研究梦的人也不多，导致这方面的记载很少，桑灵犀一路都是靠着系统提供的文献在学习，但都很零碎，那些描述也很抽象，以至于她至今还在拿梦境当试验场地和人偶的停放处。
　　桃隐对此也爱莫能助。
　　桑灵犀本来都做好了等自己幻术有成之后，自己开辟这条路的准备，结果居然用一颗石化的龙珠换到了现成的知识。
　　梦幻泡影。
　　蜃龙的一生可以用这四个字来概括。
　　对它们来说，幻梦虚无，人世亦如是。
　　以至于它们时常懒于分清自己是在幻梦中还是在现实里。
　　关于蜃龙昴的故事也从搁浅的冷笑话变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它一定是长眠在一个很美的梦里，才不愿醒来。
　　被灌输的这些知识里，最重要的一部分，是让她能够自如地控制开灵视后能看到什么。
　　她以前都是靠意志力自我催眠。
　　要么就不借用梦蝶的天赋，靠幻术能力分辨。
　　前者效果不佳，后者浪费天赋。
　　时隔多年，这个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而且还可以慢慢构造防护性的幻术，在看到某些画面或是知识的时候迅速替换，保护她的眼睛与神识。
　　再被桃隐拉去看违禁知识，她不会那么狼狈地晕过去。
　　这次临时决定的游玩，竟有这么大的收获。
　　果然机缘都是飘渺不定的。
　　龙爪将她抓起来，放到一旁的地上，蜃龙随后重新恢复了趴着的姿势。
　　并且像是完成了一百年的运动量一样，声音都透着一股倦怠：“你要去蜃影泡泡里玩玩吗？”
　　桑灵犀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地看身后的人。
　　他们已经等了她许久。
　　姬君昊：“机会难得，若是殿下愿意，可否也赐我们一场幻梦？”
　　蜃龙没什么意见，毕竟它吐泡泡一次能吐好多。
　　蜃影大多来自遥远的地方，由长途跋涉的燕子带来。
　　这些燕子跟现代的有所不同，算是半个神话生物，但跟梦蝶一样，燕子也是没有威胁性的存在，很少有谁去防备它们。
　　在拥有大量库存的情况下，蜃龙尽量给每个人选了与他们有关的蜃影。
　　——
　　酒池肉林，觥筹交错，群魔乱舞。
　　桑灵犀抬头看到坐在主宾位置的六歆，心道：她身上难道还有狐狸味儿？
　　那她还真是不干净了。
　　或许是因为场地太小，兽形太大，无论是客人还是主人，都保持着人形，随着酒意上头，逐渐异化。
　　树妖一半皮肤光洁白嫩，一半皮肤褶皱青绿，袖子里的手从一双变成两双，还有柳条从袖子漏出。
　　蚌精瘫在座位上，下半身已经变成一滩白肉，空气中弥漫的河鲜气息让远处的肉食妖修流出了口水。
　　禽类的脖子和头发附近都显出艳丽的羽毛，走兽则释放出耳朵和尾巴，爬行动物的皮肤上也有鳞甲在若隐若现。
　　看起来十分诡异，用群魔乱舞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唯独六歆保持着纯粹的人类形态，只不过是白发蓝瞳。
　　他看起来跟现在的样子和在青丘的样子都有所不同。
　　青丘时是妖性浓重，有着不通人性的冷淡。
　　现在是浪的飞起，比人类自己都还有懂得人心，万事从容。
　　妖王盛宴的上的六歆，像是第一次出门游历的贵公子，不合群也不觉得尴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独酌，暗中观察其他妖怪，有着很难察觉的茫然。
　　此地的主人是一只女猫妖，生有十尾，容貌幼态，气质却魅惑妖娆。
　　她的尾巴尖勾起又放下，一双猫眼直勾勾地盯着在一旁喝酒的六歆：“大人是觉得奴家的宴席很无聊么？”
　　六歆：“还好，至少让我能够了解一些奇奇怪怪的种族。”
　　众人：“……”
　　他们默默地收起自己头上的角，身后的尾巴，脖子上的鳞片或是翎羽，袖子里漏出来的触手或是藤蔓，正襟危坐，仿若是正人君子一般。

全本小说尽在乐读小说网！乐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