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月眼神冷冽：“不然呢，为了她拿我爸冒险？我可没那么高尚。”顿了顿，她眼神淡漠，微微带讽，“她死没死难道你还不清楚，还要问我？”

　　镜子避而不谈，仿佛还在琢磨她前一句话一样，过了会儿，若有所思地自顾自念叨：“也对。”

　　松月直到此刻才收回视线，补充了句：“巫衡要送我和她离开，在路上我找机会朝她开了枪，尸体已经扔掉山崖底下了。”

　　“这也太草率了，”镜子不赞同，“尸体怎么可以这样处理？应该……”

　　“伺候她的一个下人跑掉了，她会将巫韵的死讯告诉巫衡。”松月知道它想要什么。

　　果然，镜子听到这一句，态度立马缓和，呵呵笑着说：“不愧是大小姐，处理事情还是很懂抓重点的嘛。”

　　松月皮笑肉不笑：“你希望借由巫韵的死，让我和巫衡彻底决裂，我怎么能不识趣点，按你的意思来呢，毕竟——”她微微拖长了音，眼神清醒，“我爸的命还捏在你手里，不是么。”

　　“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小姐你总算明白这个道理了，要是五爷知道，肯定也会感到很欣慰的。”

　　松月反感地蹙眉：“少废话，该做的我已经全做了，到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怎么给我爸续命你想好了吗？”

　　“放心，我不会食言的，”镜子说，“今晚你就去把你爸接回程公馆，我会造成失火的假象，送你们父女死遁离开。之后不出三日，你爸就会醒来，活完多添的三年寿命。”

　　松月没有异议，只是微微迟疑：“不能换其他的方法假死吗？”

　　“得了程松月，你不要跟我讨价还价了，”镜子无奈道，“要是换做之前，你可能还有点选择的余地，但给你爸还魂续命，已经耗费了我大半精元，能紧赶着送你们死遁离开，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你要是再挑三拣四地磨蹭下去，那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不负责任。”

　　松月抿了抿唇：“那好，就今晚走。”

　　“对了，”这时她忽然问，“你还没告诉我，害我爸的凶手是谁。”

　　镜子从她手里浮起来，桀桀笑：“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它飘低些许，靠近松月的耳旁——

　　“孙隶，庆业楼的管事，你爸最信赖的手下之一，就是那位孙管事布局害了你爸。”

　　这个谜底实在出乎意外，她甚至怀疑过前几天忽然消失的小梁。

　　“怎么可能，”松月喃喃自语，“他救过我爸的命，这次也中了两枪，还在住院……”

　　“障眼法而已，”镜子老神在在地提醒她，“以退为进，这样的才是狠人，左右不过是为利为仇罢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至于要不要相信——”

　　它一顿，语气淡定，“那就看你自己的了。”

　　．

　　医院住院部三楼。

　　阴天天黑得早，这会儿六点不到，天就完全黑下来了。

　　孙隶左肩的枪伤还没好透，裹着厚厚一层纱布，动一动都钻骨的疼，不过他并不在意，躺在病床上，心里还在盘算着今后的事情。

　　门口吱呀一声响，不止何时起了风，门板被吹开，哐当哐当地砸着墙，发出刺耳的声响。

　　孙隶皱着眉，慢慢翻坐起身，套上拖鞋，准备将门合紧。

　　可右手刚碰到门板，还没来得及完全关上，外面有人伸手抵住门，走廊的灯坏掉还没修好，那人的脸庞陷在黑暗里，看不大清，直到门完全打开，病床旁边的那盏老旧台灯的光照过去一些，才露出面部的轮廓，相当熟悉的一张脸。

　　“……大小姐？”

　　孙隶惊讶地看向眼前人，几乎本能客套地露出笑，“您怎么来了。”

　　他请她进来，松月往里走，穿一身暗色的风衣，双排的纽扣扣到顶，下头也是身暗色的长裤和黑鞋，与往日打扮格外得不同。

　　孙隶问：“大小姐来，是有什么事吗？”

　　松月镇定地往里走，嗓音微微嘶哑：“我来接我爸回家。”

　　“五爷还好吗？怎么……忽然就要出院了。”孙隶面露关切，小心翼翼地询问。

　　松月垂下眼，在病房内站定，“医生说，我爸快不行了，最好接回来准备后事。”

　　“这可真是……”孙隶长叹了一口气，似乎相当伤感，“五爷这样好的人，没想到也……”

　　“算了，不说这些了，都是命。”松月转了话题，“对了孙叔，你的伤怎么样，医生有说什么时候能出院吗？”

　　“我老了，不比年轻时候了，怕是没个三五个月，恢复不过来。”

　　“说起来，当年我爸出事，也是孙叔您挺身而出，救了我爸一命，我爸以前就常跟我说这些，让我见了您一定要有礼貌，客气些，当成自家长辈对待。”

　　孙隶愣了愣，似乎叹息：“欸，可惜这次我没能救着五爷，是我的错。”

　　这时没合紧的一扇窗被风刮开，左右摆动，吱呀吱呀地乱响，窗帘也被吹得肆意乱飞，孙隶就坐在靠窗的那边床侧，他起了身，去关窗，风很大，单手想要合上不太容易，他费了一点劲儿，把窗户拉好，刚要合上插销，后脑勺抵上了一样冰冷的硬物。

　　“孙叔，让你给我爸陪葬好不好？”

　　阴森的女声自背后传来，像是深夜索命的鬼魅，透着诡异的气息。

　　孙隶相当镇静：“五爷对我有知遇之恩，如果大小姐真希望我跟去底下照顾五爷，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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