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我。”
顾嘉年的心跳剧烈地跳动着,她继续说:“外婆教给我生存的能力,而你教给我学会生存之后,该怎么样过好自己的人生。”
“倘若没有你,我大概永远都没办法振作起来,没办法看清自己想要的东西,得到勇气。”
“所以……我很需要你,也……”
“非常非常,喜欢你。”
女孩软软的声音和着晚风钻进耳廓,微痒。
又像是顺着耳朵上的血管,钻进心脏。
“季同哥说,就算是添麻烦,总比无人打扰要好。”
“那,迟晏,你不要马上回应我的告白,你就把它当作一个麻烦,一个悬而未决的麻烦,好不好?往后我不在的时候,如果你觉得世事都寡淡无趣,那你就可以分心想一想,你该怎么解决这个麻烦。”
花园里安静无声。
顾嘉年说到这里,撑着膝盖站起来,装模做样地整理头发,顺便擦掉眼角的热意。
她半开玩笑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得走了。反正,你知道我脆弱敏感又爱哭,就算要拒绝我,也请好好措辞一年。”
“我也会记着你的话,就算再难都会勇往直前,等一年之后,我能堂堂正正地坐在昼大的图书馆里,在借记卡上写下‘昼山大学中文系,顾嘉年’的时候,再来听你的回应,好不好?”
顾嘉年一口气说到这里。
她惊觉自己的语速快到不可思议,甚至没有给他任何打断的机会。
她怕再缓一缓,自己就说不下去了。
她努力假装着轻松的表情,心脏却快要从胸口闯出来。
血液都在燃烧。
等待着来自他的审判。
夏夜蝉鸣声起,几只不识趣的蟋蟀在石阶上乱窜。
顾嘉年忐忑又紧张地垂眸,看到迟晏朝她伸出手。
就如同她生日那晚。
同样的夜晚与花园,只不过这一次是她站着,他坐着。
顾嘉年怔住,然后听到他慢条斯理地说:“听你絮絮叨叨那么多,走之前也不知道拉我一把,坐得腿麻。”
还添了一句:“没良心的小孩。”
顾嘉年恍然地“噢”了一声,伸手拉他起来,却意外地没有花什么力气。
他的手依旧很冰凉,一触及分。
然后那只手轻轻落在她头顶,随意地薅了把她的头发。
迟晏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暗了暗。
他的掌心停留在她发顶,温热柔软的发丝却似乎挠过他心尖。
这小孩。
前一秒还在说非常非常喜欢他,后一秒就自顾自说了一年。
还要他等她考上大学,等她前途无量。
即便所剩不多的理智告诉他,小孩说的没错,她比他更懂事。
但,有这么跟人告白的么?
迟晏竭力地拾回理智,克制住所有冲动的念头,慢慢收回手,指尖却似乎贪恋那触觉,难耐地蜷起。
他忽然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猎手还是猎物。
许久后,他叹了一口气,终于好脾气地答应下来。
“那就等你堂堂正正地考上大学,再说。”
顾嘉年总算抹掉眼泪,笑起来。
总算没有直接拒绝她。
“嗯!”
过了一会儿后,她又听到他声音闷闷地问:“明天什么时候走?”
“十点,我二舅会送我去高铁站。”
迟晏的声音有些勉强。
“……嗯。”
夜色实在太浓,他的脸已经快要看不清轮廓。
顾嘉年闭了闭眼睛,终于朝他挥了挥手。
“那……迟晏,再见。”
她说完不敢再停留,强忍着泪转过身去,拎上锄头,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出庭院,走出这个两个月前不小心闯入的异世界。
就像宫崎骏《猫的报恩》里的小春,在猫王国重新找回自我之后,一步步爬上王国最高的塔顶,最终回到人类的世界。
然后鼓起勇气,重新去面对,那些需要她咬牙面对的现实。
*
贺季同收到消息提示音的时候,应酬的酒局刚结束。
他手里转着车钥匙,晃到酒吧门外的停车场,突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他随手点开消息,愣住。
是来自他那个八百年不会主动发消息的乡下表弟。
而且,是一个红包,更准确的说,是一笔转账。
因为远远超出了红包的限额。
贺季同倒吸了一口气,瞪大眼睛数着:“一,二,三……草,这么多个零?啥情况?想不开了,开始分配遗产了?”
他立马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对面接起来,贺季同语气欠扁地问道:“嘉年妹妹还没走呢,你就丧成这样了?等着啊,死慢点,哥好歹还能赶去云陌给你收个尸,顺便再捞一笔。”
迟晏:“……”
贺季同说完,拉开车门坐上车,静静等待他表弟预料之中的反击。
没想到对方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好脾气地解释道:“只是给你的劳务费。”
声音里带了些诡异的愉悦。
贺季同愣住:“什么劳务费?”
电话那头,他那个人模狗样的表弟浅浅淡淡地笑起来:“辛苦了,在我这里当了这么多天的人渣。”
“……”
这又是哪跟哪?
还没等贺季同反应过来,对面已经掐断了电话。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边觉得他表弟现在真的越来越精神错乱了,一边恶狠狠地接受了那笔转账。
*
第二天一早,迟晏拿着车钥匙,穿着整齐地推开家门,便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小孩,正互相推搡着想让对方来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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