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戒。”他没有再废话。

　　喝完粥，还有一个鸡蛋，不过韩少微说够了，不想再吃。

　　徐千诺也没有再强迫他吃，收拾了一下就拿着钥匙去韩少微家中取东西。

　　*

　　大半年没来，屋子里一切如旧。

　　徐千诺看了看，去他的房间收拾衣服、拿充电器。

　　在衣柜里找睡衣和换洗的衣服，看到那条送给他的领带，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他是否经常佩戴。

　　拔充电器时，鬼使神差地拉开了床头柜，看到了那个摔成两半的戒指盒，还有那张揉成不成样的便条。

　　可想而知，当时他发现她留言归还戒指的时候有多生气。

　　戒指完好地镶在卡槽中，徐千诺禁不住取出来，再次看了一眼。

　　他问她还能不能回来……

　　很多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和没在一起，跟爱或不爱都关系不大。

　　她已经快三十，道理越来越明白，对世事看得也越来越通透。恋爱结婚是一种选择，单身到老也是一种选择，至于怎么选，要看自己的追求与喜好。

　　眼下一个人，就挺好的。

　　医生说他没有什么大问题，注意休息就好了，徐千诺也不想这么早就过去，在病房里和韩少微大眼瞪小眼，很没趣的。

　　所以，干脆在屋子里又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打断的分镜设计。

　　直到一点钟，徐千诺才出门，先在一家连锁快餐店吃了饭，再给他买了饭，提回医院。

　　*

　　病房里热闹得很。

　　徐千诺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老程、蒋姿和另外一个男生……他的同事过来看他了，还带了一个果篮来。

　　几人或站或坐地正在调侃韩少微，看到徐千诺的时候，表情都有些惊讶。

　　“呀，原来是你在照顾他。”老程说道。

　　徐千诺浅浅地笑，说道：“嗯，你们来啦……”

　　抬眼看了一下点滴瓶，药水快见底了，按了铃让护士过来拔针。

　　“是最后一瓶了吧？”

　　“嗯。”

　　老程说：“还是你细心，我们光顾着聊天，都没有在意这个。”

　　徐千诺把装了衣物的袋子递给韩少微：“充电器在里面，拖鞋袋子先拿出来，钥匙也在里面。”又把饭盒袋子放在床头柜，挨着果篮，“饭我给你买好了，先放着。”整个过程谈不上笑脸相迎，也不是面无表情，就是十分平静地交代完毕。

　　蒋姿一直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向徐千诺，但是徐千诺从头到尾没有和她对视。

　　老程按捺不住地问：“你们这是和好了啊！这就好……”

　　“没有。”徐千诺转过身，否认得很干脆，“没有在一起。”

　　“嘉阳打电话给我，想着他也没人照顾，过来帮忙跑跑腿。”她淡淡地说。

　　“哦哦——”老程的表情有些尴尬，“不过你真的好周到。”

　　徐千诺没有回头看韩少微是什么表情，只礼貌地笑了笑：“你们先聊，我去买把水果刀。”

　　说句心里话，看到他们几个人，徐千诺就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她可以豁达大度，但也会意难平。况且蒋姿也在场，徐千诺就是，很不喜欢面对他们。

　　故意借着买水果刀的间隙，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跟郑嘉阳说了一下情况：“你的客户见完了吗？”

　　“大概四点后就有空了。”

　　“那行，到时候你过来吧，晚上我还要回去。”

　　等回到病房的时候，那几个同事都已经走了，韩少微躺着在刷手机。

　　徐千诺见饭盒在垃圾桶里，问道：“你吃饭了？”

　　“吃过了。”

　　“下午医生有过来巡诊吗？”

　　“还没有，不过现在感觉体力在恢复。”

　　“那就好，你还是再睡会儿觉吧。”

　　徐千诺放下水果刀，随身背的包没有放下，自己也没有坐在床边。

　　他不解地放下手机：“你要走了吗？”

　　“嗯，嘉阳四点多会过来，我交代他了，我先回郊区。”

　　“千诺——”韩少微有些哽咽。

　　“嗯？”

　　他的喉结动了动：“你是不是，还在为蒋姿的事生气。”

　　徐千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

　　他的眸子里悔意翻涌，徐千诺却不想再提旧事，只说道：“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吧。”

　　转过身的时候，又听到了一句：“千诺——”

　　“昨天崔熠找我了……”他说。

　　徐千诺想起来，还有崔熠的事忘记问他。

　　转过身：“他昨天刺激你了？”

　　他浅浅地笑了一笑：“并不是，他找我，是聊生意上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们并没有在一起。”

　　“哦。”她开始以为是崔熠刺激到了他，既然没刺激到他，那她是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韩少微看着徐千诺冷静而坚定的脸，哽咽而低沉地说道：“千诺——过去种种，是我太过矫情，醒悟太迟。”

　　徐千诺抖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背过身：“不，别说这些了。”

　　不想听到这些。

　　好累，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累过。

　　“我好累。”徐千诺说，“我，得走了——”

　　韩少微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心中钝钝地疼，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好，珍重，再见。”

　　不知何时再相见。

　　她头也不回地抽身离去，没有再说什么请让他不要再来打扰的话，但是内心却隐隐知道，他不会再来打扰自己了。

　　终于，消停了。

　　世界，清静了。

　　*

　　昨天下午，崔熠确实约他在一个茶座见面，聊了些外贸方面的行情，又问询他有没有相关资源可介绍。

　　二人所经营的外贸公司，都没有实际的工厂，做的是贴牌生意，所以两人在很多方面是共通的。

　　聊了一番后，最后快结束时，崔熠才对韩少微道：“说实在的，要不是为了千诺，我可不想跟你说这些话。”

　　韩少微不解地看着他。

　　“作为一个离过一次婚的男人，我奉劝你，还是给她一些清静时间吧，别总想去打扰她。”

　　韩少微道：“我想崔总是不是弄错了，其实我本来就没有想要打扰她。我妈会去找她，实在并非我所愿。”

　　“不，”崔熠说道，“就算你明面上没找她，但是只要你没过好，她便总会受到干扰。”

　　“……”

　　“你知道她最近在做什么吗？”崔熠冷笑看着韩少微意味不明的脸，款款而道，“她原本是个插画家，现在想转行成为漫画家，所以一直在不懈努力着……我虽然不懂这个有多难，但是对有理想追求有奋斗目标的人，向来欣赏不已。”

　　“我是喜欢她，比你喜欢得还要早，奈何天意弄人。可惜她现在心无杂念，一心画画，不然我一定快马加鞭地追求不舍。”崔熠坦荡地道。

　　“这么好的女孩，你怎么舍得整这些事，让她难过烦恼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

　　韩少微沉默良久。

　　在崔熠离开后，思绪万千，一个人跑去了酒吧。

　　*

　　郑嘉阳过来的时候，问道：“怎么样表哥，有没有跟千诺好好谈谈？”

　　韩少微摇头道：“不谈了，从今天起戒酒戒烟，积极健身，努力提升……”

　　郑嘉阳见韩少微一副的说一不二模样，十分哑然：“真的假的啊……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再这样矫情下去了。”

　　“！”矫情二字，真的，贴切极了！

　　郑嘉阳最近一直想找个词来形容表哥这一年来的失智行为，现在终于找到了：对，就是矫情！

　　为了自己受过的伤而矫情，为了得知真相产生的后悔而矫情，为了失恋而矫情……

　　现在他幡然醒悟，难道是徐千诺跟他说了什么吗？

　　次日来接表哥出院，护士量了他的血压、脉搏、心率，以及验血数据。

　　医生道：“没有什么问题了，已经达到出院标准。”

　　“好的，谢谢医生。”

　　“注意饮食清淡，多多休息。”医生又说，“即使为了事业拼搏，也不要这样来伤自己。”

　　郑嘉阳忍住没有笑，啥事业啊，追求女生可以说是事业，但是为情所困，实在称不上是事业。

　　韩少微再次欣然应声：“谢谢医生，我会戒酒的。”

　　“能戒是最好的。”

　　走出病房，郑嘉问：“你真打算戒酒了？”

　　韩少微没有回复他，只说：“你是不是在打我的酒的主意？”

　　这都被他看穿了……“没有，我是在想，你要是真戒酒了，往后没人调酒了，多没趣啊。”

　　“调酒与喝酒是两回事，以后会降低饮酒频率，至多浅尝两口，外出不饮酒，独自不饮酒。”

　　看着他决心满满的样子，郑嘉阳感觉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忍不住问他：“那徐千诺呢，你也打算戒掉她了吗？”

　　韩少微沉默下来。

　　郑嘉阳皱了皱眉：“你们真的这样断掉吗？表哥，不是我说，你要是没有把她追回来，我一定会鄙视你到老的。”

　　韩少微奇怪地看了表弟一眼：“你似乎很在意她……”

　　“不，我不是在意她，你知道嗑CP吧，嗑上头了，你们这对虐恋情深的CP，要是最后BE，我可不干——”

　　韩少微淡然地道：“等我戒掉这些不良习惯，变回从前，变得最好，再说吧。”

　　为了理想前进的人，身上总是闪闪发光，那么他，也一定不能活得如此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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