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我相信。”琳琅说，“人生在世，谁不需要钱呢？但你既然需要钱，就拿出专业的态度来，好好完成工作，而不是靠着卖惨博取同情。如果要卖惨，你去街上哭多好，不用工作，让人直接给你捐款。”

　　这话大概说得很重了，牧小可呆住，连泫然欲泣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琳琅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有正常的表情吗，为什么非要摆出一张哭丧的脸？”

　　她转头看向王经理，“你把人带下去吧，好好教教她。如果还是这样，那就调她去后勤打杂，随便她怎么哭，客人看不到就行了。要是连后勤的工作都做不好，就辞掉吧。我们开门做生意，可以发善心，但毕竟不是做慈善。”

　　“好的。”王经理连忙把人拖走了。

　　琳琅见聂光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就问，“我刚刚看起来是不是很像那种嚣张跋扈的炮灰反派？”

　　“挺好的。”聂光随意地耸了耸肩，“我也不喜欢这种看一眼就哭的人，好像我把她怎么了似的，连解释都解释不清。”毕竟他虽然才十八岁，但个子已经超过了190，牧小可是娇小型的个头，还没到他肩膀高。她一哭，任谁看都是他欺负人了。

　　“说不定你真的做了什么呢？”琳琅微笑道。

　　聂光皱眉，“什么意思？”

　　“还记得吗？你是因为要救一个女孩子，才冲出去见义勇为的。”琳琅没什么表情地道，“虽然你被告之后，那个女孩就消失了。”

　　聂光不傻，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她就是那个女孩？！”

　　这一刻，他的愤怒几乎凝成了实质，“她认出我了，是不是？什么意思，看到我就哭，心里觉得愧疚吗？那她当初为什么不站出来替我说清楚？”

　　他的清白名誉，宝贵的三年时光，还有由此带来的生理以及心理上的种种影响……

　　他失去了太多，而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她！

　　在今天之前，聂光没有怪过她。他想，也许是因为她当时没看清楚人，后来也没看到警方的各种通告，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抓这件事，所以才没有站出来。归根结底，在这件事里她也是受害者，如果那天自己不动手，说不定出事的就是她。

　　他替她找了这么多理由，但是原来，她认识他，她什么都知道，就只是……没有站出来。

　　人心的险恶，聂光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很多，但此刻依旧忍不住有种脊背发寒的感觉。牧小可这样娇娇弱弱、看起来乖巧懂事，吓一吓就会哭的女孩子，谁能想象……她害起人来才是真的厉害。

　　他这是救了个什么人？

　　聂光挟着怒意，质问琳琅，“你既然知道是她，为什么不直接把人辞退？”

　　“真的要把人辞退吗？”琳琅看着他，“我怕我现在把人辞退了，到时候你的道德洁癖发作起来，又觉得是我和你害了她。”

　　“什么意思？”聂光一愣。

　　“她是真的很需要钱，家里有个病重的母亲，每个月的药费都要近万，根本供不起。”琳琅说，“她刚刚高中毕业，考上了心仪的大学，但是家里根本供不起，她父亲已经打算让她辍学去挣钱了。她至少要在这个暑假赚到几万块，并且找到一份合适的兼职，确保自己就算去上学也不会影响家里，这样才能说服她父亲。”

　　聂光抿紧了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很惨，但是世界上惨的人多了，他不比她更惨吗？

　　“如果我们辞退了她，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为了高薪，很有可能去酒吧会所之类的地方打工。你就算没去过也可以想象，那种地方有多乱，她算是有点姿色，在那里很容易出事的。”

　　聂光咬了一下唇，却说不出“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的话了。他已经明白了琳琅的意思，如果今天什么都没考虑地辞退了她，以后要是发现她落到了那种地方，甚至遭遇了可怕的事，他不可能一点内疚都没有。

　　在原本的命运线里，他出来之后，很快就被人抓住有案底的把柄，不得不跟那些人一起混。他本来就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又觉得自己这种身份的人本来就是底层，所以没多久就融入进去了。

　　一旦堕落，就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之后他被人介绍，去地下拳场□□拳，就在那里认识了牧小可。

　　牧小可认出了他，于是在他受伤时，总是主动跑来照顾他。聂光一开始觉得很烦，因为他这种自恃武力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她这种动不动就哭，根本不知道反抗和保护自己的存在。

　　可是他太孤单、太寂寞了，牧小可是世上唯一一个会为他哭泣的人，聂光又不能不管她。

　　牧小可这样的性子，在混乱的环境里当然是很容易惹麻烦的，每次都是聂光出面保她，结果是他自己已次次跌入更深的深渊。赚来的钱大半要给她母亲做治疗费和供她上学不说，还要豁出性命去给别人办事，还永远也还不完的人情。

　　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究竟是怎么落到这一步的。

　　可那时他早已深陷泥淖之中，牧小可也已经成为他人生中密不可分的部分，他身在局里，又怎么可能看得清？就算隐约有所感觉，也绝无可能割舍下她，只好被裹挟着，越陷越深。

全本小说尽在乐读小说网！乐读小说网